“擂鼓,众军坚守其位。”刘备骑马奔驰在阵列中,大声喝道。
然后他一把抓住旁边的令狐骨,低声问道:“你可看清那一箭是从何射来的?”
令狐骨有些犹豫,说道:“没太看清,但好像是……”他指了指陈玄礼站的地方。
双方已交战,但陈玄礼依然扣着二百禁军,一动不动地靠着馆驿,见刘备看来,他也回望,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此时严天石策马赶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需得护住阵线一个时辰……”他靠过来,小声说道:“圣人车架已经开始动身,得拦住太子一个时辰。”
“刚才那一箭是不是杨国忠让射的?”刘备却沉声问道。
“何意?”严天石蹙额追问。
“严兄想过没?”刘备冷冷答道。“太子一死,对杨国忠来说,岂不是一劳永逸?”
“杨相未说过此事啊……”严天石囔囔道,脸上也是震惊。
刘备瞥了他一眼,继而转头盯向阵线。
这件事现在不细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阵线,守住太子反扑的这一波,无论如何,太子负伤还算有利,这样禁军不会久战。
一切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最终还是落在真刀真枪身上!
东宫定恨他刘备入骨,若败了,他也得死。
河南兵五百,陈玄礼还笼了五百禁军在旁边辅助,而对面至少有一千五百人,所幸其精锐也只有八百,勉强还守得住一会。
“圣人只有一個时辰!”说完这话,刘备策马向前,几步冲到军阵前,哐当一声拔出宝剑,寒芒闪过,砍翻对面一名武将。
令狐骨也跟着护在旁边,他体型极其高大,身着三重重甲,一下子就顶住了两个禁军的围攻。一把夺过刺来的长枪,回手又刺出,手中两把长枪几乎同时刺进了对面两人的喉咙。
河南兵此时是一道横线,西高东低,而较低的东面恰好承受着大的冲击,因为其后面就是馆驿大门。
再往东的是五百禁军,此时竟就有了溃散之象。
“蠢货!”刘备终于忍不住骂道:“陈玄礼怎么还不动!他手下精锐不动,只让笼的残兵顶前面么!”
陈玄礼扣着的二百禁军是最精锐的,但却不知为何就是不动。
刘备这边就算抗得住,但其东侧的禁军如果一溃,刘备也一定完蛋,陈玄礼不动,就得主动把太子的攻势引到这边来。
继续在阵中策马奔腾,刘备猛然回头,却看到严天石带着杨国忠在跟陈玄礼吵着什么,陈玄礼却一直摇头。
军情如火!
刘备沉吟不语,他转过头去,指着西边稍高的小山丘,朝着令狐骨吩咐道:“你带人,去把杨国忠带上去,他要是问,就说我要派出一支人马,护送他走,他要拒绝就绑他上去!”
“诺!”令狐骨领命,赶紧离去。
令狐骨很快到了杨国忠面前,然后杨国忠真跟着他行动了,刘备看着他们上了西边的山丘,然后他也策马朝山丘冲去。
山丘上,杨国忠额头直冒冷汗。在他的视野中,昏暗中一道粗黑的线正死死咬合在一起,这条线在前进和后退中微微变动。
每一次的变动,只是几步的进退,却都留下了几具尸体。如果置身其中,恐怕才是真正的修罗地狱。
杨国忠看到刘备冲了过来,脸上一喜,他以为刘备是来兑现刚才承诺的。
但明显不是。
刘备下马踏来,感到手上滑腻之中带着粘稠的牵连感,他随意甩了甩手上的血泥,脸上没有丝毫不适,却朝着令狐骨命令道:“派人去前线喊,说杨相就在山丘督战,今日誓杀太子,太子不死,杨相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