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礼回头,冷冷盯着站在雨中谦逊有礼,却依然挺拔如松的刘备。
他乃禁军大将,久伴君王之侧,自然见识非凡。
此人明明才二十多岁,却能服众服到如此,难道这就是天生的御下之才!
……
送走陈玄礼,回到中军帐篷,令狐骨突然抱拳向刘备执礼说道:“抓住了一个奸细。”
刘备一愣,便说道:“带进来!”
一个穿着斗笠的人被押着踉跄走进大帐,她挣扎了一下,斗笠掉落在地,露出了一张白皙的脸,面相打扮也确定是个女人。
令狐骨立马认了出来:“你不就是那个女官……”
“刘将军是如此的待客之道?”女官冷冷地看着刘备,一言不发。
令狐骨突然开始慌乱,向刘备解释道:“将军!我看她鬼鬼祟祟定是奸细,才给抓了进来,斗笠未掀我不知其长相!”
“营中有几人知晓她进来了?”刘备问了句。
“除了几个过命的兄弟,再没人了。”
“好,此事勿要外传。”刘备摆了摆手让他出去。
但女官仍然不语,此时帐中只有刘备和杜立世两人,杜立世一脸皮肤黑糙,单看模样就像一个苦力一般,女官扫了眼他。
刘备见这光景,觉得这女官是担心杜立世,洞明她意思,当下便不动声色道:“杜将军乃是可信之人,你尽管说。”
“这……”女官一脸犯难。
杜立世有些坐立不安,但刘备却是平静对视。
女官打量了一番刘备,最终还是解开衣服,从里面摸索着什么。
杜立世立马转头,刘备却依然沉得住气,看着她究竟要干什么。
女官只解了外衫,她掏出了一枚金色的鱼符,捧起小声道:“贵人给你的。”
刘备接过了这枚鱼符,这是一条纯金打造的弯腰欲跃之鱼,鱼头扭向下方,栩栩如生,似乎能从鱼口里吐出金光来。
怎么给他这东西?
“贵人让你记着她。”女官复述道。
刘备依然有些不解,疑惑地问了句:“记着什么?”
女官听到这句话神色有点尴尬,但却更是羞恼,贵妃何等尊贵之人,贵妃会想让你记着什么,难道贵妃会脑袋一热拍胸脯说什么“我念着你,你也要记着我,我再让圣人另外给你封个官”之类的轻巧话。
见到刘备依然平静的神色,女官突然觉得这人好不知情理。
她有些气愤,冷冷地行礼:“将军好自为之。”
大唐乃大一统帝国,是天下最强的政权,唐皇也是受天下人承认的皇帝……贵妃会给你个武夫说什么?
贵妃是那么好说话的么?
贵妃看上你了吗?
自然只是卖个好罢了,你又能帮上贵妃什么?
她越想越气,不想再与这唐突之人多待一会,但离开时还是小女子心态发作,忍不住讥讽道:
“贵人今晚酉时末去见圣人,你能做什么?”
她的意思是让刘备明白贵妃和她的差距,值得让贵妃去见的只有当今圣人,让他别自傲。
说完这话,她径直离开,
刘备皱起了眉,用手摩擦着手中鱼符,细细思索着刚才话语含义。
“刘将军,她是……”杜立世有些疑惑。
刘备看着杜立世,据实回答:“我与贵妃有一面之缘。”他是据实回答,但还没具体解释:其实连面都没见上。
他继续轻声言语道:“贵人今晚要去见圣驾……我却不解这句话之意。”
杜立世突然眼睛亮了起来:“贵妃今晚要去见圣驾,而这……”他稍稍放低音量,“这莫非是信物,但为什么是贵妃这边来人?”
“今晚酉时末……”刘备神情也严肃起来,细细回忆严天石告知他的密诏:‘天子明慧,知天下弊病在于东宫,在于相府,欲改之’。
他这两天很不安,担心密诏泄露。
或许已经泄露了,所以严天石多日未联系他。
想到这里,刘备的眼神动了动,他看向了杜立世,突然说道:
“这应该就是贵妃的随身之物,特意差人送过来,那位女官也是贵妃身边的近身侍从。”
他靠近了杜立世,用手按着他的肩膀,说出了一个猜测:“今夜怕有大变故了。”
杜立世一下子愣住了,在这种大事关头,他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
刘备看了几眼鱼符末尾,继续朝杜立世说道:“虽有些匆忙,但我们未必无机会,先破圣人宅院护住圣人,再寻得那尚书右司员外郎严天石,让他向圣人请命,只要有了圣人之命,进退就皆可了。”
这话说得很明显了,杜立世却是长久的沉默。
刘备很有耐心,过了好久,杜立世开口颤抖地说道:“营中骑兵可合成一处,冲破护卫的禁军应该不难。”
刘备松了口气,他拽住杜立世的手掌,眼睛在灯火下凯凯生辉,目光如炬,声音低沉却有力:“今夜你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