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眼中,他常年一身纹竹白衣,戴冠却未完全束发,只潦草的固定住白玉质地的发冠,任由浓密的长发随意散落,眉眼凛冽,整个人瞧上去却有种不拘小节的颓感,与他那雷厉风行的处事手段一点都不搭。
乍看之下,确有些儒雅模样,大抵是如此,也就让人传出了他仁善的名头,如果说有什么事是温意绵做过最后悔的,那一定是错信了一部分人口中与嬴妄有关的传言。
属于是病急乱投医,这导致根本没机会真正接触到嬴妄的她坚定的认为,他真的就是个心善、仁慈且能与只手遮天的老梁王抗衡的人,显然,她只猜对了后一半。
此时,察觉到这迎面而来的、熟悉的找茬的意思,温意绵也不生气,更多的是无奈,像是这几个月来都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急转直下的态度。
她沉默了片刻,心中暗暗叹气,而后镇定自若的开口:“十三爷误会了,奴的意思是,奴也想去,自个儿待在这里,也是闷的慌。”
嬴妄敛了敛眸,却没再说什么,只叫贺老伯带人去准备,而后又屏退了一众随从,身边的人陆续离开,嬴妄将目光落在最后杵在温意绵身边的桃蕊身上。
接触到那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凉如蛇蝎般的眼神,桃蕊吓得一哆嗦,扶着温意绵的手也忍不住拽紧了温意绵的衣角,但却咬着牙一动不动。
她本能的想走,但又深知,如果连她都被吓走了,那就没人能保护得了她家小姐了。
可这与嬴妄而言,这不过是螳臂当车,他什么都不需要说,周身冷冽的气息就能压死人。
他缓步朝着温意绵靠过来,桃蕊已经快要抖成筛子了,温意绵抿了抿唇,轻轻推开她的手,柔声开口:“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我一会儿就回来。”
桃蕊没法子,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幽静的长廊上,静的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此刻无事发生,但又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果然,他猛的拽住温意绵的手腕,她被拽了个猝不及防,脚下踉跄,脸狠狠地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他纹丝不动,温意绵却疼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着头,出口的声音冰冷又刻薄:“温意绵,这是你欠我的,你不会有怨言吧。”
温意绵知道,他是说昨晚的事,也是说半年前她设计与他相识的事,可惜,她看不见他愤怒之余的眼神中,那无法克制的不甘和委屈。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或是威胁或是恐吓的事了。
她胆子小,最开始,面对他这曾经从未向她展露过的疯魔样,她确实很害怕,甚至一度吓得整宿睡不着。
她知道这件事是她不对,是她带着目的接近他的,她曾选择诚恳道歉,但奈何嬴妄根本就不稀罕,只想从这些事情上发泄自己被欺骗的不满,而昨晚是他做的最过分的一次。
但她能怎么办呢?
她是开国功臣后代温家的女儿,败在生母没权没势没靠山,她一个女娃,自然也没有宠爱,就算将这件事情说出去,遭殃的还是她。
要说温家祖上并不差,温意绵的祖父是最得先帝重用的常胜将军,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光是先皇的赏赐就足以买下大顺国一半以上的城池,更别说其余的家产了。
可温意绵的父亲温镯继承将军府之后,除了每天去兵部报到以外,就再不管旁的事了,就靠着父辈留下来的荣誉和家产挥霍度日。
但按照温家曾经的雄厚实力来讲,他稍微节制一点,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卖女儿来谋划旁人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