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一刻,望川镇西边城门口,纪承安坐在老黄牛拉着的大车上,随着出城的人群向着城外缓缓而进。
牛车上的几个麻袋装着他给村里采购的物品,肩上一个皮搭子里装着十几两散碎银子和一斤多的麻糖块。
城门口的守兵见到纪承安后同样会笑着问候,并让他代自己兄弟几人给老太公请个安,顺手在牛车上放上点孝礼,孝礼都是些平日里常见的吃食或是自家新炒的茶叶、新制的烟叶,并不多,就图给老太公尝个鲜,他们知道稍微贵重点的老太公就不会收。
这些守兵大多是本地的摇役,仅领头三两人是县城的正兵,这些正兵到望川镇时就被上官叮嘱过,到了望川镇对纪老太公尊敬点,内里的问题聪明之人自然不用别人提点便会明白。
见到这些役兵的动作,为首的正兵也只是好奇的左右打量了纪承安几眼,打量这个在望川镇可以横着走的少年小太爷。
出了城门口,一列粗大原木打造的布告栏依着城墙走向,在城门口左右一字排开。
今日的布告栏前人头攒动,不少本地人、南来北往的客商、以及挎刀携剑的江湖客围在布告栏前不知道在议论什么,嘈杂的声音如同菜市场一般。
好奇的纪承安把牛车停在一旁,向着布告栏走了过去,等到了布告栏,凝目一看之下,着实吓了他一跳。
布告栏上新挂了一排透着木香的薄木板,薄木板顶头两个大大的红圈中写着悬赏二字,红笔圈着的两个字在夏日下分外刺眼。
纪承安细细数了一下,二十三块悬赏告示,尽皆为红笔圈划。
红笔圈赏意味这二十三人尽是穷凶极恶之辈,哪一个没有十条八条人命在身,哪一个不是从官府捕快的围杀下逃脱的?
听着身边散发着淡淡气血波动的江湖客议论着如何拿下一人,得到那百八十两赏银后去哪潇洒快活的浑话,纪承安微微一笑,笑的是他们敢想,也笑他们的简单或是异想天开。
想笑之余,他心里也充满了羡慕,这些人毕竟在江湖上晃荡,自己呢?
楚阳王朝看似很安全,没有天灾人祸,也没有兵荒马乱,更没有妖魔祸世,可事实上一点都不安全,这个世界峥嵘的武道暂且不提。
单单平里日,奇珍异兽、妖魔诡异的流言便不在少数,远的不说,前段日子镇上还流传着诡异噬人的流言,引的纪承安走村窜寨想看看传说中的诡异,可惜什么也没有瞧见,人到是累趴下了。
茶馆的说书人也会偶尔讲起哪州哪县发生了异兽袭村,凶兽吃人的事情。
一些江湖客喝多了之后,也会口中吐出一些魔道高手血洗江湖宗门的事来,更有魔道恶人血祭整个村庄修炼魔功、邪道高手取人心脏提炼精血等,诸多让人头皮发麻的渗人惨事出来,以此为眼便能知道这个国家或者这个世界有多凶险。
近处让行脚商人深有体会的便是劫道的强人,锦江县至周边郡县的山野官道上,也多有胆大包天的山匪强人,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一些行脚商人到外地往往都结伴雇刀客镖师护送。
更别说能上这官府海捕公文的强人了,哪一个是好相予的,他刚才看了一下,这榜上最弱的一个在江湖中都是入流的好手,按境界去评判的话应该在内练三境间,在这偏僻的地方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好手了。
别看大街上挎刀执剑的江湖客不少,事实上能感应到气血的人很少,更别说踏过武道筑基天堑,正式步入武道之途的人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穷文富武在这个世界里展现的淋漓尽致,望川镇有不少武馆,大多数人攒的银钱只够学点普通的招式强身健体,对付三两个普通人而已,连感应气血的桩功招式都很难学到,更别说真正的武道功法了。
正所谓天地间总留一线生机般,要学武道功法还有两条路,一是卖身为奴,二是根骨优秀者成为宗门子弟。
卖身给宗门世家,身世清白,根骨尚可也能获得宗门世家所授功法,不过资源就别想太多了,和卖身相差无几的是进入军队中,凭军功换功法,两者都是卖命,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军队立下军功后可御甲归乡,而这两者中能成事者却是一样,百不足一。
成为宗门子弟成了一条最简单又最难的路,根骨优秀、悟性不错才能行,要不然也只能成为记名弟子,交银钱学最基础的武道功法,可宗门里的收费比武馆贵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这个世界武道虽盛,还没有到天下布武的盛世,普通人也只能想想而已。
武道难入,难如登天。
也正是这几年的了解,纪承安才意识到当初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别人不可求的武道之路就这么被人送到了眼前,武道筑基的事现在让纪承安回想起来都宛若做梦一般。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去求取武道之路的话,不会比眼前这些江湖客要顺多少,哪怕有着纪老爹的名声顶着,得到的武学功法绝对比不过传承之地所获得的武学功法,更别说还有那些天骄亲力亲为,以无数的天材地宝引导自己筑就武道之基。
听着耳边不时传来的惊呼,纪承安微微一笑,便要退出人群。
“闪开,都闪开。”
几声大呵突然在城门口响起,一队身着黑色衮边武袍的捕快推开围观的人群,向着布告栏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