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变了,阿华。”
健壮的中年男人跨坐在石凳上,吐出一口烟圈,有些寂寥地看着门外沸腾的人流,这与武馆内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他转头看向院子里正一丝不苟地练习着拳法的少女,苦口婆心地唠叨道:“现在的人啊,对咱们这些粗鲁的武者早就丧失兴趣喽。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些,但是阿华你记住,等你以后成年了,不管是开公司,还是进机关,就算是给人家打工,也比呆在这个地儿腐烂掉来得好……”
“呼——”少女打完一套标准的拳法,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用满是老茧的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父辈们比她多活了几十年,说的话总归是有道理的,即便觉得有些不对,她也不知道怎样去反驳。
但是,不管如何,她的时间还有很多,总有一天,她能明白,自己喜欢做什么,又或者,自己能做到什么。
毕竟现在她还只是一个中学生嘛。
“嗯?”华注意到父亲唠叨不休的话语突然止住了,就仿佛一件机械因为锈蚀的零件而死死卡住,再也无法运转丝毫。
她转头望去,看见父亲怔怔地望向门外,眼神中逸散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情感。
现在的她还不明白这种情感为何,但是在她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种情感会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缠绕着她的生命。
它,叫做恐惧。
中年男人将烟头熄灭,缓缓起身,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这个至少两米的高大人影。
一件破旧,污损的长袍将其从头到尾笼罩,背着某种被黑布条缠绕的巨型武器,兜帽下的人脸被阴影覆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无论是谁,就算是一个再愚钝不过的蠢蛋,也能感受到那阴影中压过来的眼神,如同被一只最凶暴的巨熊注视。
“你…”他斟酌着语气,“您是?”
那高大的人开口了:“夏。请得寸拳一观。”
无论是什么行业,都会有自己的圈子,作为一个半辈子都在开武馆的从业者,中年男人自然也有着自己圈子以及相应的信息渠道,对于这个渠道中的一些消息,他向来是将其当作饭时乐子看待的。
就比如这几年里,武道圈子里声名鹊起的一位“求道者”,一名致力于收集天下百家武学的武者,男人最开始的时候还嘲讽此人的幼稚,但在这名求道者以残酷的手段打死了诸多拒绝其要求的老牌武师之后,就再没有任何人敢当面拒绝他的请求。
一个纯粹的求道者,国际武术协会会长的养子,不折手段的疯人,以及,去年打死了曾经的最强武者,所以理所当然地成为现在的地表最强之人——夏玄子。
两人来到了华刚刚练习拳法的院子里,至于华,则是被父亲示意退到一旁。
中年男人摆出了架势,凝重地看向对方,武者之间,最快的交流方式自然是战斗。
这是夏一直以来奉行的规则,这几年来,他一向是通过这种方式来与其他武者交流的,只不过是有时遇到一些不太配合的虫豸,只好顺手碾死。
中年男人一声厉喝,厚重的拳头打出,两人瞬间交手在一起。
不过在夏看来,对方的武艺破绽百出,但相比起一些名不副实的老登来说,还是能看出这人在武艺曾花费了成百上千个日夜,同样,也能看出此人的心气早已被时代磨平,失去了作为武者本应有的争斗之心,一拳一式尽是市井的软弱与妥协。
但是足够了。
寸拳,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