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凶宅充满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需要耗费耐心,仔细辨别才能看清那最阴森的院子上写着的两个字——蘭苑。
刹那间,牌匾像是收到了指令一般猛地摔向大地,激起经年的尘埃,甚至飘向院外,模糊中看见一片无垠的黄沙。
“都说了是传言,传言嘛,听听就可以了,干嘛这么认真呢。不过也确实挺没意思,算了,还是讲咱军师吧”六子打破沉寂。
小兵们也附和道,不着痕迹的略过此话题,继续喝起酒来。
“军师大人吧,到底还是不如谢将军那般神秘,可要是问咱抚州卫哪个受过情伤,都多多少少受过他的指点。”
“这又怎么了?军师大人本来就无所不能啊!”
六子道:“你见过哪个无所不能的人是空穴来潮的?”
“而且咱都知道,军师就是当年京都那位医术卓绝的许小公子,诸位也都多多少少听过传闻中许小公子的性情吧,哪里是现在的样子?”
“可我咋觉得没啥不同。”
六子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又道:“纵使军师现在表面上和以前不同。但他为什么不继续行医反而当了咱们的军师?可别说是为了将军,哪怕当个军医也比当个军师好吧?”
“听说是因为军师没能救下他的心上人!”
周遭沉默。
也不知是谁笑出了声,随后几人拥作一团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六子不解,又有些恼怒。
“这难道不真吗?一个个笑的跟个二傻子!”
“噗,不是不是六子哥,你说将军为了个女人而白发我们都已经很惊讶了,现在又说军师是个为了个女人而改变,这不免有些殆笑大方了!”那瘦瘦的小兵胡乱抹了把眼睛道。
“切,我都说过了我六子出的消息纵使是传言也必有迹可循!”说着他觉得没意思便抱着酒走开了。
又嘟囔道:“而且军事心中自有意难平。”
可他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盯着他晦暗不明。
“几位小兄弟,可否讨碗水来喝?”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们后面响起。
几人一惊,看着那带斗篷的老人,呆了一瞬。
华九飞速反应过来回答道:“啊,老人家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这还有些酒,若实在要喝水的话可以去那里。”正说着华九用手指着东边隐隐有炊烟冒出的帐篷。
带斗篷的老人笑了笑说:“多谢了,小兄弟。”然后径直走向炊火营。
华九的心中有些疑惑,试探的问:“老人家您这是从哪里来又要去哪里啊?”
“京都。”
几人一愣,可到底是去往京都,还是从京都来就不得而知了。
等老人走了才有人嘟囔:“这怪老头怎么走路没声啊。”
怪老头随便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急急忙忙喝下一口水,望着远方眼神没来由的发散,最后又似是叹了口气,将碗中剩余的水倾洒在地下。
“怎得不喝酒了?”
怪老头闻声望去,眯了眯眼,那人背着火炬而来漫不经心的调子让他恍惚了一瞬。
分明只是穿着寻常的衣裳,尽管怪老头阅人无数,也忍不住在心里夸赞这人生了副好皮囊。再让人不可忽视的就是那随风而起的那一束白发。或许放在任何一个与白发青年年岁相符的人身上都会觉得此人呈现衰老之相,但在这白发青年身上不会,这头白发就像是为他不凡的气质和不俗的容貌所点缀。
连嘴角笑容的弧度都与当年一般无二,但怪老头却又是叹息了。
“别来无恙啊,将军。”怪老头只坐着拱了拱手。
谢祈安却没有在意的摆了摆手,还毫不顾忌的坐在了他身旁。
两人沉默了许久,最后是谢祈安打开了话头:“您当初为我补了一卦,今日又因何而来?”说着又笑了笑,“我可不认为我还有什么机缘。”
怪老头却摇了摇头,道:“非也,老道此行不过赶路罢了。”
谢祈安挑了挑眉,不再多说什么,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又吊儿郎当的说:“那行,既然没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谢将军,京都见。”
谢祈安听见了但他却没有回答。
翌日
边关的朝阳才刚刚露了点头,这地上便已经闪闪发着金光。毋庸置疑边关的朝阳是最美的,但帐篷前的两人却暂时没有这个雅兴。
“当真要这般急?”许向宁皱了皱眉头说。
谢祈安一手牵着马绳不言,却已经是回答了。
许向宁了然:“保重。”
马蹄声越来越远,人影也越来越模糊,直至不见踪影。
几盏茶后,抚州军中都知道谢将军京中有要事,先行一步,却也没人在意太多,只怀着激动的心,踏上归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