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肯定?”
“是的。”
“理由。”
“一个实战经验丰富、一个闻香功夫了得、另一个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那你呢?”
“我嘛,凑热闹。”
“不会吧?别太谦虚了。”
“米伯,不带这样笑话我。你们不来我肯定不在这儿。”上官青衣一改刚劲的口吻,动情地解释道。“米伯,还是别问了吧,等取了石函再叙吧。”
三个人再不啰嗦,各自披挂上阵。上官青衣走在最前,绕过三道弯,见一石门,按下按钮,石门洞开,霎时,感觉一股阴风扑面袭来,因四人都戴着防毒面罩,根本闻不出味道。大家纷纷打开狼灯,眼前豁然光亮。青衣拔剑在手,放慢了脚步,进得洞来,阴森诡异的场景映入眼帘。只见洞内到处挂满了蛛丝一样的东西,空气在缓慢流通,时而丝线飘起,有些珠丝相互缠绕堆叠,形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网状的结构,向内不断延伸。整个洞内异常潮湿,湿漉漉粘嗒嗒,时时有米粒般大的水珠从黑暗的头顶上滴落,一眼望去,在光线中形成厚厚的雨幕。一些细小的不知名的昆虫在狼光照射下不停在网中穿梭游走,似乎很惧怕菖蒲艾簑的香气,每当艾簑接触到丝状物,那些攀附在丝线上的虫子就会迅速地躲避开来。
“这才是真正的盘丝洞啊。”米一小声地呢喃道。
“如果没有菖蒲艾簑会是怎样的结果。也不知道当年支进一伙是如何发明这簑衣的,简直是天才的设计。”玉刀感叹。
“是不是支进发明的不好说。这是菌蕈的气生菌丝,有没有毒现在还不好下结论,得看到原生的子实体才能辨别。还是尽量避开的好。”盘龙提醒着大家,他测了测洞温,20多度,心才放下。对于菌物界,盘龙小有涉略,只知道这是一个诞生于十亿年前,繁盛于恐龙大灭绝后的庞大种群,在人类的进化史上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目前人类所知甚少。之所以看重洞内的温度,是因为绝大部分的真菌种类基本不能在高于人体的温度下存活,当然也有例外,像2001年发生在澳国的加特隐球菌感染就死了很多人。据查龙虎山地质岩层可最早追述到五亿年前的元古代时期,眼前的这处洞穴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世界上最长寿的真菌类存活过2800年,相对于漫长的地质史来说时间不过一瞬,但是,近十年来,随着地球温度的升高,地下极少量真菌孢子发生了突变,不仅适应了气候的变化,而且窜出地表,给人类带来新的威胁。这些知识自己也只知道个大概,时下只有暗中把握,没时间对他们几人科普。
再往前走,洞径变得阔大起来,一些老树的侧根从泥土中穿出,杂七杂八的横亘了一地。大量的菌蕈丝线不见了,附着其上的是更为粗壮的菌索,一篷篷簇拥着生长,在雨幕中不停扭动,似有灵性一般凭空乱舞。几个人都不敢擅自向前,定了定心神,玉刀抢先一步走到最前。只听“咔嚓”一声,脚底响起声音,低头细看,一只一米来长的三节栉蚕被玉刀踩个正着,碧绿的血水从竹节中溢出,玉刀挑起栉蚕,刀光一闪,栉蚕瞬即肢解。雨幕中扭动的菌索好像受到了伤害,一阵剧烈的狂舞过后,突然齐刷刷伸长菌索朝众人袭来,玉刀和上官早有准备,抡起刀剑,冰锋过处,地上一片狼藉。
“这是栉蚕的幼虫,李大师特意告诫过,成年栉蚕都在六节以上,每长出一节大概要五年的时间,那几只变异的栉蚕起码有十节之多。幼儿栉蚕虽有攻击力,但毒性不强,成年的才要命。”上官轻声提醒,“越往里走,这种小的栉蚕会越多,成年的一般都在鼠毳附近转悠,大家要时刻小心。”
“好像你来过一样,说得这么绘声绘色。”
“我是没来过,但来之前,李大师叮嘱过。”
“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什么?”
“大师知道石函的事吗?”
“他没说,我也没问。应该不知道吧。”
乘着斩落大片的菌索,几个人快速地调整着心态。正像上官青衣所说,狼光的视线里,栉蚕越来越多,那些附生的菌丝和菌索也越发密植,虽然湿度很大,洞中仍到处飞舞着小小的白色孢子,在狼光中看得异常清晰。紫云神丹也许就是这些孢子的克星,否则在发明防毒面罩以前,支进一伙怎能做到安然进退。还有菖蒲艾簑,既驱虫又挡毒,真正的各有奇效。当然你可以利用功利化的手段,浇油、喷火甚至砍斫、挖掘,如此这般,无异于竭泽而渔,必然严重破坏洞中的生态,得不偿失。
玉刀和上官一前一后,不断挑落从四面八方偷袭过来的栉蚕,盘龙的御镐却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如果不能使用毒蛇飞焰,就只能挥舞着尖柄进行格挡。很多次,栉蚕爬上了米一的簑衣簑笠,举起利如刀刃的前足向米一发起攻击,但都被眼疾手快的上官一一击杀。随着进洞越深,多节粗壮的成年栉蚕现身,一个个朝着四人奋勇杀来,前赴后继,不死不休。看这架势,一定是快到鼠毳的生长地,不然不会如此拼命。对于这些栉蚕的进攻,有玉刀和上官的刀剑在,还够不成威胁,但杀得多了两人心里也不免发毛,直到六只十节栉蚕的出现,才真正吓到了米一和盘龙。
这六只栉蚕已然变幻了颜色,通体殷红,像是要滴出血来,扑腾扑腾从洞顶跳落。栉节粗壮如桶,节奏而紧实,身体两侧的长足长满刚毛,特别是头部的一对前足状似螳螂的胫节镰刀,一排排锯齿清晰可见。看到“不怀好意”的米一四人,迅速立起两米多高的身形,鼓动着黑洞洞的双眼,挥舞着“镰刀”杀将过来。
刚一交手,上官立感栉蚕有大能,体壳坚如钢铁,长足防御紧凑,身形转换流如,两支胫节镰刀舞得是密不透风,时而单体偷袭,时而又合纵攻击,一时竟找不出破绽。再加上一众小梓蚕的胡乱进攻,又要照顾到米一和盘龙的安危,二人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怪不的李仁智不是敌手。
“刀哥,得想办法,不然,我们会被它们耗死。”
上官话音刚落,见玉刀冰锋入鞘,单手剑诀,两粒三寸血钻立现于前,如陀螺旋转,呜呜发出异响,一刹那,上官感觉几缕光影闪过,血钻复又回还,不粘一滴虫血,仍自呜呜有声。再看六只栉蚕,张牙舞爪地向前冲了几米便纷纷轰然倒下,再不能动弹。
“死了?”米一和盘龙异口同声,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盘龙用御镐柄尖挑了两挑,栉蚕抽筋似的挪动几下前足,竟从三角形的头部汩汩流出鲜血。“神了,老刀,我都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死的。”
“被剑诀血钻杀死,武当三大不传秘技,今天传说变成了现实,开眼了。”上官由衷地称赞道。
“我也没看清,觉得确实像玄幻小说中的武功。”
“看您说得。”
“走,找到鼠毳取了石函再说。”米一强自镇定,拍着玉刀的胳臂说道。那些还想伺机发动进攻的栉蚕见头领死去,一下子变得悄无声息,悄悄地散了开来。
再往前,出现了大面积的植物根系,这些根系穿破头顶的岩土,硬生生又像八爪的触须扎进脚下的泥土,空间中又有数不清的菌丝布阵,看上去俨然是一个迷宫般的篾笼,使人既感阴森又觉恐怖。在一些粗壮的主根周围,生长着一丛丛深褐色毛绒绒的植株,外形圆咕隆咚,像膨胀了的蒲公英,只要有一丝微风,像要随时飘散开去。因为距离尚远,在狼光中根本分辨不出是木本还是草属,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鼠毳依迷。四人看到,有感于鼠毳的可亲外形,顿觉一股久违的温暖游遍全身。
玉刀和上官奋力地清扫着眼前和脚下的障碍,为米一和盘龙开出道路。米一喜不自胜,在盘龙的配合下拿出工具开始采样取标。玉刀惦念着石函,立马和上官心有灵犀地四周搜索起来,良久也没有看到石函的踪影。两人暗自私忖,石函年深日久,怕是被偶尔坍塌的土石掩埋,又或者被不断长大的根系移了方位?目前的所在之处应该是支精说的浪荡矶西侧崖原始森林,不然这些粗阔壮大的根系无从解释,只有原始森林中的树木才能长到如此粗壮的主根或侧根,莫非?
玉刀电光火石般闪过念头,他看向上官,似乎上官也正有此念,二人马不停蹄朝着不远处最粗壮的主根寻去。果不其然,三米高处,在布满菌索的树干上破出了一个洞口,因有菌丝遮挡看不清洞内的情况,玉刀飞凌身形,用冰锋挑开菌丝,一方石函呈现,但已被树肉裹了大半,费了些功夫终于取下。二人相视一笑,朝米盘这边走来,却被莫名的连续撞击声和嘶喊呼救声扎得阵阵心紧。飞近一看,只见一只硕大的栉蚕正挥动着刚如铁石的胫节镰刀对米盘二人发起进攻。这只栉蚕硕大无比,应该是最后出场的栉蚕皇,刚才也不知躲在哪里,现在却突然出现,真的太大意了。
“怎么还有这么大的,你好像只说过有六只的。”
“不好意思,忘记说了。”
米一似乎受到了惊吓,抱着头身趴在地上一个劲的瑟瑟发抖,盘龙不敌,一边靠着乌钢箭钉和毒蛇飞焰勉强周旋,一边“老刀老刀”呼喊不停。玉刀见状,哪敢犹豫,剑诀血钻像闪电般呼啸而去。
“不要!”上官哪里还能制止,电光过处栉蚕皇应声倒下。“鲁莽啦。”
“放心,只穿断了它的胫节,还会再长。”
“万事留一线。米伯、盘总,目的达成,我们赶紧回吧。”
于是,三人快速地架着两腿筛糠的米一出来洞外。
可谓:无巧是巧伏魔洞,
不成事成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