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川流已完全变换了色彩,笔架山庄隐逸在略带萧杀氛围的文笔海旁。波切台地形成的文笔海依然照常在阳光下不停地幻化着颜色,岸边和四周的植被依然挂着绿色。院子里的三颗水梨鸽子树已着果多时,那一颗颗像鹑卵大小的果实沉甸甸压弯了树枝。
川流有雪。这在往年早就下起了,而今年却不知有没有雪。全世界都在议论着今明两年的天气,说有厄尔尼诺现象的发生,整个地球都在升温,恶劣天气会接二连三。
盘龙一直在关注着气候的变化,这种习惯还是在丘园深造时养成的。这种良好的习惯对于自治的五大花田的管理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自从红螺归来,在得知爷爷盘山不幸的消息后,似乎多了沉默寡言,整天足不出户,躲在老盘山的办公室收集各类气候变化的信息,不厌其烦地做着小究,偶尔下到盘山的密室翻看些爷爷留下的资料,有心无力地做着整理和笔记。
对于盘龙的情绪变化,父亲盘洋看在心里,急在心头。老米一和喀多庆也多次打来电话慰问,但都不知道从何下手。最后还是盘洋开了口,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要走出心魔还得靠他自己。玉刀则寸步不离,陪护左右。
这一天,天渐暗,灯火起,一辆亚光黑色红旗急停在了山庄门口。盘洋和米一从车内窜了出来。两人舒展着眉头迈着紧凑的步伐穿过绿意盎然的假山,瞥了几眼莲花池中的瑞云峰,径直来到了老盘山的会客厅。盘龙就在办公室,突见父亲和米一到来,一时无措。
“小龙,不必忙碌,玉刀沏茶。”米一的话语中听不出一丝沉重。
“你坐下,我有话说。”盘洋开了口,“你应该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那照片中的人并不是你爷爷。”
“不是爷爷?那是谁?”盘龙生怕自己听错了,两只眼睛盯着父亲。
“这就说来话长了。”盘洋顿了顿说道,“这段时间你喀叔和米伯带着盘去一刻未闲,调集人手多方查证,最终证实了照片中的老者是日本敬源生物多样性研究所的原田敬二。”见玉刀沏好了茶,便招呼玉刀一起坐下。
“原田敬二?原来是他。这个人在业界很有造诣。”盘龙记得很清楚,自己在丘园深造时,认真通读过此人的著作,对生物多样性研究有独到的见解,但听说是个日本人,确实有些诧异。
“事情是这样的,小龙。”米一接上话茬,语速平和地说道,“照片中的人的确不是恩师盘山。自打红螺归来发现照片中的问题以后,我第一时间告知了你的父亲和喀叔,他们也都不敢相信。因为你知道,我们的祖上只有一套三身龙玺,都佩戴在你我他身上,你爷爷没有,而要打开火龙秘境非三身龙玺不可。你想想会是你爷爷吗?”
“难道这世界上还有第二套三身龙玺?”盘龙不禁再问。
“当然没有。”米一果断否定,“不过进入秘境还有其他办法。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和推测来看,这个原田一伙是用了小型爆破法从红螺山顶窜入的,爆破引起了地震,把原先的入口封堵了,几个人被永久地关闭在石脆和龙首二山。最后在仅乘一丝丝希望的情况下,含药包,入佛窟,进入所谓的尸解状态。也许你们要问,怎么会是原田敬二,还是个日本人,因为他就是原田雪的二叔,原田敬源的兄弟,敬源生物多样性研究所的副所长。”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玉刀边听边捋着颌下的青髭,若有所思,“米伯,一个副所长亲自带队履险红螺,兹事体大,所为何来?”
“为解族疾而来。”盘龙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因为在三灵胜境中,原田雪不止一次地向梓军询问过九色鬼脸的药用问题,“缩骨病。”
“对,小龙说的没错。据我们调查得知,原田一族在日本可最早追述到大唐武帝时期,姚敬源的祖先是在明朝末年才加入的原田家族,两族通婚后,族人自此便患上了一种罕见的怪病缩骨病,人过不惑之年全身骨骼会逐渐产生畸变和萎缩,最终痛苦而死。”米一说到此处,定了定眼神,又看了一眼盘洋,语气转暖接着说道,“敬源生物多样性研究所在日本是首屈一指的生物多样性研究机构,其学术研究在全世界具有一定的地位和影响,这个机构早在日本明治维新时期就已成立,当时叫的当然不是这个名称,一直以来都在以全族的力量寻找解疾之方。你们可别小瞧这个家族,历史上出了很多的业内顶尖人才,原田敬二就是一个。
“其实研究所只是一个幌子,其下的敬源药物集团才是这个家族的核心所在,这些年,陆续推出了多款治疗缩骨病的良方,足以证明这个家族自始至终都在孜孜探求着根治族疾的方法,但是从治疗效果看,几款药物都没有达到根治的目的,整个族人还没有完全摆脱缩骨病的历史困境,为了获取新的药材,找到更为有效的良方,所以才有了姚敬二的红螺之行。
“之所以盯上九色鬼脸,是源于史籍对鬼脸的记载和相关的历史传说,我想他们也知道《山海经》《博物注》等史籍中关于鬼脸的传说性描述,更重要的是他们熟知我们三族史上对火龙秘境的两次探险,因为他们也算是盘家的后人,曾经有人参与过家族史上的第一次探险。”
“后人,这话怎么说?”盘龙不解的问。
“家族的先辈中有一位叫姚盛邛的,是他发起了史上的第一次探险,他的儿子姚木林也在其中,这个姚木林就是姚敬源的先祖。”盘洋接着说道,“后来探险失败,姚盛邛不几年就气急身亡,大儿子又在抗倭战斗中死去,家道一落千丈。他就神使鬼差般地做起了花木私营生意,在海禁未开,片板不能下海的禁令下,屡遭明廷打压和稽查,最后被迫下海当起了海盗。”
听到这里,盘龙的脑子在极速地联想和做着拼图,一个个重要的关节迅速对上了号。
“今天特地告知详情打消你的顾虑只是其一,还有两件事必须让你们知道,公司在米伯的倡议下,根据先天定位仪的信息,再次组织了一次红螺之行,可惜寻向所志,不复得路,未果而返。你们带回来的东西都做了妥善处置,不必担心。二是过几天,原田敬三要来昆明,所为何来,尚不可知。我想让你还有小刀一起跟随米伯去接待他们,你就代表我,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是(遵命)。”盘龙和玉刀异口同声。此时的盘龙阴霾一扫而光,浑身满血,跃跃欲试。送走米一和父亲盘洋后,冷静下来细想,这段时间,前辈们马不停蹄地做了这么多大事,而自己还在纠结过往,沉溺情绪,实在有失格局和风度。一定要振作起来,他暗暗告诫自己。如果梓军在就更好了,她不在好像缺了一支臂膀。
“唉,冥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啊。”玉刀看穿了盘龙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