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下将云归安的思路打乱了。
加之她一向喜欢杠云早早,如今没怨气了,可还是改不了炫耀自己能力的习惯。
特别自信地反驳:“怎么没几样?婴儿和孕妈妈穿的各种服装,什么偏开衫啊、和尚服啊、套装;除了穿的,还有各种婴幼儿食品,包括不同品牌的奶粉,辅食,说到辅食,就是那些米粉、蔬果处理成的粉末,还有给孩子的磨牙饼干;至于住的就更多了……”
云归安自从穿书后,就在搞事——失败——再搞事——再失败中无限循环。
这次难得她说别人老实听着,让她找到了久违的成就感。
面对林芳的震惊和赞赏,云早早闪闪发亮的眼睛,她越说越来劲,真是掏空了脑子,将自己所知道的这方面相关的事都说了一遍。
云早早听完,赶紧奉上最崇拜的眼神:“你挺厉害的嘛。”
云归安飞了个得意的眼神过去:“随便想想就知道了。”
云早早又问:“可是那么多的东西,总不能都自己建厂子生产啊?”
云归安翻了个白眼,今天可算让她找到智商碾压的感觉了。
她放肆嘲笑云早早:“肯定不行啊,资源整合会不会?找那些生产的厂子谈合作啊,让他们生产你需要的,再贴上你自己的品牌标签,不就好了吗?”
改革开放初期,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这时候的人对商标、知识产权方面了解有限,大家都脚踏实地做生意,倒买倒卖都是不入流的把戏,像云归安说的“贴牌”这种偷奸耍滑的办法,更是大家想都没敢想的。
像林芳,立刻露出不赞同的意味:“这怎么行,这不是骗人吗?不是你生产的东西却打着自己的牌子,这,这……这肯定不行啊。”
云归安“啧”了一声:“大嫂,又不是所有东西都贴牌,像奶粉,人家就爱那大牌子,洋牌子,你贴个不出名的牌子是不是傻?
但像奶瓶奶嘴、婴儿牙刷、床、摇篮小方被这种,你就可以贴自己的牌子啊,别人买回家用得开心,用得满意不就记住店铺了?做生意嘛,还是要懂变通。”
云归安动手能力不行,想了好几个赚钱的点子都在实际操作这一步折戟沉沙了。
但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各大电视台创业广告洗礼的年轻人,也曾做过赚大钱跨入上流社会过上最奢侈的贵妇生活的白日梦。
她的理论知识还是很丰富的。
而云早早缺的就是这些理论和方向。
哪怕她以前的时代对这些母婴店的存在已经司空见惯,但她对如何实施这方面的知识是匮乏的。
云归安一开始用怜悯和俯视的眼神看她,她以为是因为她成功靠着预知能力抢了她原定的“丈夫”,未来能当上市长夫人,后来一想也觉得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她始终想不明白。
直到这一刻,云早早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那不是预知……
而是书中详细描述她过的存在!
云归安把那些东西说得太细致了。
想到这儿,云早早激动得脸颊通红,清澈漂亮的眼睛像蓄了无数星星,亮得惊人:“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有没有想过自己来做?”
如果把她挖过来,让她给自己干活……
不,也不好,万一她突然又不清醒呢?
云归安果断摇头:“不想,我不行,陆家没有这方面的人脉,我也没有足够的资金,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
看看陆毅驰就知道了,他还是小说的男主呢,下海还不是被折腾得灰头土脸。
而自己呢?
勉强算是双女主之一吧,但原小说本来也没给自己点亮事业线。准确说,作为双女主之一,主要刻画的是她身上那股朴素、坚韧、遇到困难不放弃的精神。
物质生活那是没有的。
与其把钱拿去打水漂,她不如多买几套房,等着拆迁或者当包租婆。
云早早点点头,人各有志。
同时也舒了口气,她没有再开口邀请云归安参与自己的生意。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宝宝又开始哭了。
云早早看了看手表,开始产前恐惧症了。
她指了指闭上眼睛干嚎的胖姑娘,说:“才一个小时,不会又饿了吧?”
“哪会饿那么快,肯定是尿了。”云归安随手把头发扎成揪揪,下床走到另一边,把孩子抱起,鼻子还凑到小宝宝身边闻了闻,“哎哟,果然拉了。”
边往外走边招呼林芳和云早早:“你们吃早饭了吗?没吃就一块吃。”
云早早好想呕啊。
为什么她能在闻了宝宝的屁股后面不改色说吃饭?当了妈的云归安改变真大啊,太吓人了。
她眼睛眉毛皱到一块,鼻子也努了努。
林芳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娇气病又犯了,好笑道:“你这什么表情啊,哪个当妈的不是这样?别说给孩子换尿布洗屁股,媛媛小时候还拉在我手上过咧,她窜稀了,直接拉了一手。哎呀,我当时那个心情啊……”
“嫂子,饶了我吧,别说了。”
云早早红润的小脸顿时惨白惨白的,她也不愿想,但林芳的话画面感太强了,拼命往她耳朵里钻,现在满脑子都是粑粑。
粑粑!!!
“如果孩子一眨眼就到三四岁就好了,到时候我就把她教成最可爱的小淑女。”才不会在她身上拉屎拉尿呢。
云早早虔诚许愿。
林芳板着脸打破她的期待:“三四岁的小孩确实可爱,但她们气人也很厉害啊,这个年龄正处于对世界充满了好奇的阶段,大人说什么她们都似懂非懂,最能捣乱了,什么东西都能往嘴里放,只要她们能够得到的东西都是玩具,就连路上的水塘泥坑,她们都能开心地往里跳。”
想到大女儿小时候干的那些事,林芳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回忆时只觉得有趣,但当时是真的每天都能被闺女气个半死。
只要她凶孩子,女儿那眼泪哦就啪嗒啪嗒往下掉,就用懵懂天真的眼神看着你,媛媛一哭,云泽就扛不住了,抱着闺女就往外跑,浑似她就是专门欺负孩子的后妈一样。
云早早听着听着,开始纠结了。
好像是有点调皮,但是听着也挺讨人喜欢啊。
云归安抱着啼哭不已的小胖妞走在前面,耳朵也竖着一直在听林芳说话,听到大哥只要闲下来就会帮着带孩子时,她眼中闪过羡慕。
“大哥这样的男人不多见啊,大嫂你真幸福。”
对儿女一视同仁的男人不少,但会尽量腾时间带孩子玩,教孩子的男人真的不多,哪怕在现代,主动承担家务、承担育儿责任的男人也是珍稀动物。
林芳听出她话中的惆怅,思及周阿姨的话,她看了看楼下客厅里没人,才道:“你大哥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贴心。男人嘛,在工作上充满干劲,到家里也不知道是存心的还是咋回事,天生就少了那根筋,一到家能瘫着就瘫着,绝对不会主动搭把手。
但是人都是这样,总要有学习调和的过程,你想要他变成什么样,就得花心思教他,得告诉他你需要他做什么,两口子有商有量的,对方自然就会越来越符合你的期待。”
言外之意,便是提醒她想过好日子,就跟陆毅驰好好谈谈。
云归安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嗯”了一声。
云早早没说话,偷偷伸手戳了戳小胖妞圆鼓鼓的脸颊,就见孩子哭声顿了顿,嘴角口水往下滑,她心虚不已,赶紧缩回手。
抬眸一看,就见云归安和林芳瞪着自己。
云早早眨了眨眼,无辜道:“不是我啊,我不戳她她也在流口水,真的!”
云归安呵呵她一脸:“不许戳我闺女,想戳戳你肚子里那个。”
“阿姨,还有热水吗?俏俏拉了。”
厨房里保姆应声:“有,早就备好了。”
云归安接过热水,看了看门口,问:“妈带孩子出去串门了?”
保姆咧嘴笑了笑,点头:“嗯,到隔壁跟人说话去了,早饭做了你最喜欢的莲藕排骨。”
听到莲藕排骨,云归安怔了怔,心情委实复杂。
这道菜她跟陆毅驰提过一次,没想到他还记得。
……
从陆家出来,云早早跟着林芳回了云家,等楼野下班过来接自己。
云家除了姑嫂两人,其他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至于林芳呢,她跟厂里请了假。
请假的原因也很简单,工作开展不顺利,她干得不太顺心。
如今下海潮兴起,厂里员工都在观望,既羡慕做生意赚钱快,又觉得小摊贩不如铁饭碗体面,这种情况下,领导还墨守成规,一点不讲变通,基层工人也是得过且过,浑水摸鱼,整个厂子的状况都不大好。
林芳觉得再这样下去,厂子不能提升竞争力的话,迟早被淘汰,而她这个小主任也得跟着完蛋。
索性请了假,思考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云早早眼珠儿转了转,抱着林芳的手臂,撒娇卖乖道:“大嫂,你有没有想过停薪留职,下海做生意啊?”
林芳摇头:“那哪行?我在厂里干得好好的,下什么海?谁知道会不会被那惊涛骇浪给溺死啊,不去。”
云泽在政府机关干得好好的,她们两口子的工资养闺女绰绰有余,实在不需要像别人那样冒险。
林芳有能力,但她骨子里就喜欢安稳。
云早早身体晃了晃,软声劝道:“大哥那工作,除了死工资还有啥?谁还嫌日子更好啊,你就不想把媛媛安安送到更好的学校念书?你瞧,媛媛每周末去学钢琴是一笔钱吧,安安呢?他现在才幼儿园,上了小学也要开始上兴趣班,这些都得花钱,等姐弟俩上大学了,到时候花得更多,你和大哥的工资哪够啊?”
林芳还是有些迟疑:“不至于吧?我和你哥的工作已经比很多人好了。”
“国营厂子的工人身份多体面,你大哥在市政府上班,谁不夸他?做生意……旱涝不保的,我觉得不合适啊……”
云早早不跟她掰扯这个,直接拿南云巷巷子口的面馆举例。
林芳听完咂舌不已。
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怀疑地看着云早早:“你糊弄我吧?开个面馆一个月就能赚小一千?”
云家日子过得不差,除了一家人都是铁饭碗,便是因为婆婆手里捏着不少嫁妆,但这个不差也就是比普通人强上一点,跟云早早和楼野是不能比的。
听到小面馆能赚这么多,林芳都顾不得分寸,直接问道:“那楼野做的那生意,一个月能赚多少?”
云早早也不太清楚具体数额,但大概是什么情况她是知道的。
就像楼野不懂刺绣和国画,却会耐心听她说,他也会把工作上的事告诉自己,尽量用最粗浅好懂的词语说给她听,免得她对他在外面做什么一无所知。
这是他的体贴。
云早早:“不好说,但去年小半年赚了这个数。”她双手比划了一个“十”。
林芳喉咙仿佛被堵住了,过了会儿,才艰难地吐出一句:“……十万?”
云早早见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样子,没纠正不是十万,而是几十万的事,转而说道:“嗯,不过目前再搞自主研发革新技术,所以这十万又被他投到项目开发里了,不过嫂子,云归安有句话说得没错,现在政策之门大开,干什么都能赚钱,你得抓住机遇啊。”
林芳:“……”
吓到她了。
十万块啊!她想象不出十万块摆在面前,能堆成多高的小山。
云早早见她意动,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打住话题,轻描淡写说:“大哥在市政府上班,对政策最了解了,你晚上可以问问他。”
“……哦。”
接下来,林芳开始频频走神。
云早早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她说话,到了五点多,门外传来嘀嘀的喇叭声。
云早早走出去,楼野已经下车来迎她了。
林芳让他们留下来吃完晚饭再回去,楼野道谢后推拒了。
林芳心里存着事,也没多劝。
十万块给她造成的心理震撼太大了,她知道楼野有钱,但几个月就能赚到六位数,她当真不敢想。
难怪大院里好几个都下海经商了。
合着都闷声发大财呢。
上车后,楼野问起云早早今天都干了什么,云早早没想瞒他,掐头去尾的把云归安提的意见说了一遍,言语间不乏对云归安的赞叹,听得楼野连连皱眉。
比起云归安的设想带来的利润,他更看到了云归安身上的违和感和危害性。
“她从小在运城长大,以前还被宋家那样对待,突然知道那么多东西,你不觉得奇怪?”
云早早看他阴沉的表情,懵了一秒。
反应慢了几拍道:“……就是听别人说的。”
她垂着眼,让人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楼野愣了愣,脑子里没来由地就想到了她之前随口问的那句:如果有人预知未来,你会怎么样?
再一想她转述的云归安的话,确实具有前瞻性。
难道——
之前说是云归安?
楼野眼眸微微眯起,眼中利光转瞬即逝:“这么相信她?万一她胡说八道骗你呢。”
“我觉得没有骗人。反正你下个月要到港城出差,你抽时间找一找有没有那些东西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吗?”
楼野:……
“……行吧。”
能怎么办,自己的媳妇心大不在意,大不了自己多替她盯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