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拎着一株没有树叶,光秃秃的树枝上缀着一朵朵莹黄色小花的树木在庭院里忙活着。
云早早离他还有五六步远,就闻到淡淡的幽香。
“这是什么?”
楼野将小铲子丢到一旁,将一人高的花树放进泥坑里。
摇头道:“不太清楚,卖花的人也不知道叫什么,据说是偶然在山上发现的,看着新奇香味也十分独特,我就买了。”
毕竟过年期间,对方喊二十五块,楼野也没还价。
“呐,那几颗大蒜是赠品。”
云早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噗嗤一笑:“什么大蒜,这叫金银台,也叫凌波仙子,开出来的花朵是黄白色的,花香浓郁,放在清水中就能活下来。”
倒是个省事的品种。
“我记得卧室多宝格上有一个青花瓷盆儿,用它来养吧。”
云早早说着,起身去取。
楼野回忆了下,想起她说的是哪个东西了,那是个民国时期的仿制品,不值钱,便没阻拦。
他们各忙各的。
明明是最普通的事,但两个人一起做时,即使不说话,不看对方,也觉得特别有意义,云早早给瓷盆儿倒上清水,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大年初八开始,楼野又开始上班了。一下子掏了四十万出去,这让他忽然有了紧迫感,他开始早出晚归。
而云早早给几位长辈做的衣服完工了,她抽空送过去后就忙刺绣的事了。
楼野:“绣东西太费眼,能不做就不做了。”
云早早抬眸,笑了笑安抚他:“又不常绣,不碍事。”
楼野深深凝视着她,问道:“是担心家里没钱了?放心,除了投到研发里的钱,每个月还是有利润的,你不用这么辛苦。”
“怎么就辛苦了?”云早早嗔了他一眼:“这个家是咱们两个人的,你在外打拼,我在家里也出一份力,日子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哪怕公司出了岔子,刺绣也算一条退路,到时候,我还能养你呢。”
楼野就是心疼她。
他是知道她的,又娇又懒散,做什么全凭兴趣,很少为了钱发愁。上回为了赚钱还是几个月前的事,这会儿突然变勤快,怕是真存了养他的心了。
楼野一时心情复杂,心疼之余又夹杂着隐秘的欢喜。
与别人不同的成长经历让楼野的想法也跟大多数男人不一样,听到云早早这样说,他不会觉得没面子,只会感到开心。
一想到自己的付出不是单向的,他心里就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楼野抱着云早早,几乎不舍得放手:“好,给你养。”
云早早好笑不已。
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搂着自己晃来晃去,好像撒娇要抱抱的大狗狗。
她丢开绣线,拿过工作台上准备好的草莓,塞了一颗到他口中:“公司的事我不懂,我一看那些图纸理论就头疼,不过我相信你肯定行。”
“你最厉害了。”
楼野享受地咬了一半草莓,另外一半以唇反喂给媳妇儿。
云早早被他突袭得愣了一下。
下一刻,同样甘甜的果汁儿顿时充斥在自己的口腔里,灵活的舌头带着甜美的果肉四处扫荡,誓要将这种欣喜、甜蜜送到唇齿间的每个角落。
半晌后,两人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云早早脸颊微红,双眸含春,水润润的透着一股狠狠被欺负过的气息。
楼野又在她水光红肿的唇瓣上轻轻啄了几下:“你怀着孩子,身体紧要,坐着绣东西的时间不能太长,我会让曾姨看着你的。”
云早早故作嫌弃:“知道了,啰里吧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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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结束,云早早正在绣的那幅作品也才完成了一半。
到开学时,她的肚子已经三个月了,孩子很乖,除了第一次提醒妈妈注意到她的存在让云早早干呕了一会儿,后面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但云早早还是非常小心。
她先跟几位教授说了自己怀孕,这学期可能不会来听课的问题,又跟山水班的同学打了招呼。
毕竟她很少落下课,经过大家被纠察队抓走调查而云早早跟着两位同学忙前忙后的事,她名义上是旁听生,实际上在大伙儿心里她已经成了本专业的一员。
“你不来上课的话,我们平时都找不到人指点了。”“对啊。”
顾小珍也在一旁点头,笑道:“大家还想让你帮忙看看寒假的采风作品呢。”
跟她们这些学画不久的人相比,云早早已经是公认的形成自己风格的画家,就连几门课的教授也说自己能教的不多。
班里有人好奇过她已经画得很好了为何还会来旁听,不过也只是在私下讨论,没去问本人。
顾小珍倒是问过,云早早却道,她不是学画,而是学画中的历史,所以不打算跟他们一样,满打满算在一个专业混几年。
知道她早晚得走,顾小珍依然很舍不得。
云早早笑了笑,将家里准备好的蒸糕发给大家,柔声说道:“看画而已,这有什么难的,我在文化巷十二号,欢迎大家来找我玩。”
顾小珍用力点头:“我一定去。”
不少人也哈哈笑着应了。
不过,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合群的,从前是顾小珍,发生过误会,那个人就变成了方怡。
虽说那件事不关方怡的事,是她姐姐和那几个演员朋友玩得太过头才连累了大家。
但其他人经历了人生中最折磨最痛苦的两天,出来后几乎不约而同选择疏远她,即使不像从前对顾小珍那样言语挤兑,这种默默远离的态度还是刺伤了方怡。
方怡也试过分享云早早的八卦拉近大家的距离,或许是因为被关那两天带给大家的阴影太深,以至于没人理她。
久而久之,开朗大方,自信洋溢的方怡就变得沉默起来。
整个班里,其他人都相当于受过她的“害”,她知道自己没有底气要求他们像过去那样捧着自己,唯一能让她保持优越感的只有云早早这个外来者。
因为,她知道她的秘密。
看大家这么捧着云早早,方怡便看不惯了。
她轻笑一声,话语间仿佛是为了云早早着想:“还是不去了吧,你老公比我们大那么多岁,感觉说不到一块儿去,他可能会觉得咱们烦人,到时候大家肯定很拘束,也不知道他脾气怎么样,万一朝你撒气,我们岂不是害你被骂。”
云早早:……
好像有点阴阳怪气?云早早笑容微顿,在想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毕竟楼野比自己大了七岁,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确实算得上年龄差比较大的两口子,就是不知她从哪得出楼野脾气的结论。
都要走了,云早早也不想跟人生气,但该澄清的还是要澄清。
她笑眯眯地看着方怡,眼尾上翘着,带着微微的逼迫:“还好,我觉得七岁不算大,成熟男人包容人,更疼媳妇儿。”
谁料方怡诧异地“啊”了一声,仿若无意道:“七岁啊,感觉不太像呢,你爱人之前来接你,我远远瞧了一眼,感觉……”
她咬着下唇,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都说到这儿了,云早早还能不知道她胡说八道?
眼神倏地冷下来:“感觉怎样?”
方怡看看大家,目光怜悯,迟疑片刻说道:“……像是四十好几呢。”
这话一出,气氛陡然凝滞。
整个山水班只有顾小珍见过楼野,当即大声驳斥方怡:“胡说八道啊你,早早爱人很年轻,跟我们差不多年龄。”
方怡瞥她:“你见过?”
顾小珍重重点头:“我当然见过。”
方怡不信:“你俩关系好,你当然替她说话,谁知道你撒谎没,我可是亲眼看见过开车的人什么样子。”
其他人插不上话,又看两个人都一脸笃定,越发感觉迷雾团团。
云早早在外头是极少生气的,左右都是些交情不深的人,为了别人的话动怒委实不划算。
因此,听了方怡意有所指的话,她也只是嗤了一声,笑道:“正巧今天领完书下午没课,要不要到我家认认门,也好见见我那四十好几的丈夫啊?”
她故意在“四十好几”加重语气。
大家有些犹豫。
担心叨扰到云早早。
云早早不喜欢别人猜东猜西,知道他们在纠结什么,佯装严肃:“先说好,得帮着做饭啊。”
这话一出,大伙儿的心理包袱顿时轻了不少。
不禁偷瞄方怡的表情,看她一脸“我又没说错”的表情,暗道她脾气越来越怪了。
“我来做,我在家经常烧菜,爷爷说我手艺不错的。”顾小珍当即举手。
她表态后,其他女同学对云早早那个未曾谋面的丈夫也有些好奇,便开开心心地决定一同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