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九七七年十月二十一号,开始有新闻出现全国恢复高考的新闻,那天,我和你女儿也约定好了一起上大学……”
六十岁赤着膀子,穿着蓝色短裤的李平安,手里拿着搓巾,用力的擦着趴在搓澡椅上有着八十岁的枯廋老头,他嘴里不停的向老头嘟囔着自己青春时候的往事。
他是名搓澡工。曾经也是名光荣的工人,但在下岗后就来这这间浴室工作,总共工作了有二十年。
趴在搓澡椅上的老头闭着眼睛用沙哑的声音回道:“都怪陈叔了,早知道柔柔嫁给了一个那样的男人,还不如让他嫁给你好了,就算是你父亲死的早,你家光景差点,你比她这些年活受罪的强。”
李平安手上用了点力气,口腔里发出混浊的声音。“都过去了,陈叔,我家当时的情况确实很差,算是咱那个穷地方最穷的一户了,我父亲在工厂里被燃毛机炸死后,我还要拉扯弟弟长大,柔柔要是嫁给我,也是活受罪嘞。”
“轻点,轻点搓到骨头了。”陈老头拿手拍了一下李平安的手,咳嗽了几声。“家里差点就差点,要是早知道这样,叔当年就是死,也不会挡着你俩,日子苦点总能熬过去的吗!”
“好了,陈叔,别发牢骚了,我也就是看着你来了情绪,随口这么一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李平安拿起一桶水,往老头身上冲了一下,然后拍了拍他的后背。“您啊,没事多来搓搓,您身上的泥啊,都结成块了,尽管来,我不收您钱,你看您自己把自己这光景过的。”
“咱俩半斤八两。”老头从床上下来,瞪了一眼李平安,摇了摇头,不依不饶道:“你还不如我呢,我只是中年丧妻,你是打了一辈子光棍,你说你图个啥。”
“啥也不图,图个心安,走了您嘞,小心地下滑。”
李平安送走老头,现在已经是十点多了。浴室里也没人了。他环视了一下冒着雾气,但空荡荡的浴室,
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他叹了口气,擦了擦身上的水滴,无力的坐到搓澡椅上,但是身体还是止不住的觉得累,于是就躺了上去。
年纪大了确实干不动了,但是他又不能不干,不干就没饭吃,他无儿无女,又孤家寡人一个,实在是没什么可依靠的。
当然后来生活慢慢好了,他也不是他结不了婚。把三个弟弟妹妹拉扯到大,给他们送到大学之后。家里条件变的宽裕,他也是能讨个媳妇的。
可当时已经中年的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不是他没有需求,而是忘不了青春的美好。
年少时的爱情,人生第一次对待感情的朦胧,始终萦绕在他的记忆里,但中年后再也没有那种对感情的依恋了。
这也怪他年轻时不愿意争取那份真挚的感情。当时家里条件太差了,父亲的突然离世,他不得不撑起这个家,那来自于年少的倔强和对感情理解的淡薄,让他让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
也怪当时生活的重担已经让他觉得步履维艰了。爱情什么的适时放弃就好了。
“害,谁还对某个女孩没点遗憾的呢。”李平安这样安慰自己道。
可嘴上虽然这样说,心理还是一直有个坎的。
他躺在蓝色的搓澡椅上,回忆着过往,身体也觉得越来越轻。
他回忆起1977年自己与老陈的女儿约定好一起高考的那天,嘴角露出一丝的笑容,眼睛微微的闭了起来。
那是他无疾而终的初恋。
……
“大哥,你醒醒,你都睡了一整天,起来吃晚饭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李平安感受到身体被推搡,他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歇会儿,让我歇会儿,干不动了。”
“妈,哥说胡话呢,他不起。”
“拿你手边的鸡毛掸子打他的屁股,一天天的没正事,就知道躺家睡觉。”
“哥,不是我要打你的,是妈让打的,嘿嘿嘿。”一个粉嫩的小手拿起鸡毛掸子,爬到了床上,闭着一个眼睛,瞄了瞄李平安的屁股。
“啪”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