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英眼神不耐烦:“管得挺宽!”
青鸾警告:“不得给师傅惹麻烦。他老人家什么没经历过?不用我们操心。”说完才吩咐墨英叫门。
进门之后,发现何老正坐在前厅与一位贵妇喝茶,那一身的珠光宝气很有特色,正是前几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奶奶”。
青鸾走到跟前行礼:“师傅金安!我有些疑问需要师傅解惑,不知您是否有时间?”
何老还没说话,旁边的妇人先开口问:“天明哥,你还收女弟子啊?前几天我送来的翠红,你为啥不收?总比眼前这位丑了吧唧的小丫头好看多了吧!”
何老无奈地训斥:“小师妹别胡闹!学医收徒,怎能依据外貌!丫头,这位是你师姑,我唯一的师妹!你客气点。”何老说着,不断向青鸾投来祈求般的目光。青鸾明白师傅的意思,无非是求自己不要对眼前这位出手。
青鸾抬起眼皮往妇人方向看了一眼,貌似刚刚意识到眼前还有这么个人,笑着打招呼:“给师姑请安!”
妇人撇撇嘴:“我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小丫头哪里好?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老家是哪里的?为何要来我们医言居学医?女孩子家家的不在家孝顺父母,出来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青鸾被这一通训斥整蒙圈了,脸皮这么厚的吗?谁给她的脸在这里指手画脚?青鸾转过头问:“师傅,我是谁?”
何老尴尬地笑笑:“小师妹,我的徒弟就不用你操心了。如果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我得给徒弟上课了。”
妇人把逐客令不当回事,接着说:“天明哥,你太纵着徒弟了!谁家的师傅不是徒弟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眼前这位哪里有半点恭敬?这女孩子大了,就得赶快嫁人,有婆家管教着就会乖顺很多。小丫头,我是你的亲师姑,以后你们这些徒弟的婚嫁少得不得我来操心!说说吧,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就你这般混在男人堆里抛头露面的,可不好找!正我身边有个小厮,长得颇为俊俏,很得我看中,将来的前程错不了,既然你是师哥的徒弟,我就做主给你个便宜······”
这一通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语,成功让青鸾冷了脸,面无表情地望向何老,什么都没说。
何老也是头大,看着他那小师妹还有继续下去的架势,终于忍无可忍:“够了!我的徒弟还不用你操这个闲心!回去好好当你的姨娘吧!没事别来我这里了!耽误我治病救人。”何老的语气也严厉起来。
妇人还想胡搅蛮缠,可是面对何老彻底冷下来的脸色,终究没动作,狠狠地瞪了青鸾几眼,扭头对身边的嬷嬷吼:“还不赶紧走!招什么嫌!”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地开始往外走,独独有两个容色俏丽的丫鬟立在原地没动。
“姑奶奶”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脚,一副可怜兮兮的语气对何老说:“天明哥,我明天再来看你。看到你,我就感觉又回到了有父母在的小时候······”话未说完,就哽咽着扭头走了。
墨英送一大帮人出院门,青鸾对着留下来的两个丫鬟问:“师傅,这两个人你要留下?”
何老疲惫地蜷缩在太师椅上,凉凉地说:“你处置了吧。我想睡会。”
两个丫鬟听到自己的命运被交到了一个小学徒手里,哪肯罢休?作势就要扑过去保住何老的大腿,青鸾怎会容许她们放肆?随手弹出两道气劲,封了两人的穴道。不能动弹的两人开始哭诉:“老爷不能这样对待我们啊!我们是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照顾老爷的,您忍心辜负了这一片心意吗?”
何老无动于衷,青鸾面若寒霜,从院外回来的墨英利索地招呼暗卫出来把人拉走:“扔出医言居,要死要活随她们,别脏了我们的地!”暗卫领命把哭得凄惨无比的美人拉走了。
青鸾走到何老对面的太师椅,坐下,问:“何老,你打算怎么办?憋了几十年的气,还没报仇就妥协在这女人的胡搅蛮缠上了?”
何老闭目,垂首,双手遮面,语气哽咽:“老天爷太残忍了!一丝留恋都不给我留。师傅,师娘······我对不起你们!这样的小师妹······唉······”
青鸾不说话,由着他发泄。
过了许久,何老才松开双手,抬起头正式面对青鸾,可那通红的双眸透漏出来的哀伤怎样都无法掩饰。何老问:“丫头,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青鸾看他能以正常音调讲话了,就回答:“我想来问问大皇妃的事,武王来找过你吗?具体什么情况。”
何老回答:“大皇妃已经被武王送到了医言居的客院,我看过了,应该是蛊毒,我无能为力。但是,我已经给武王言明,言公子可以一试。天机寺已经认出言公子原来的身份,以武王的势力早就得到消息了,所以,他对言公子抱有的希望更大。你可以与言公子一起去看诊,更何况还有十翼金蚕,蛊王一出,还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
“好吧,我先去看看情况,如果出手,就以言公子的名义。”青鸾看着何老,考虑一番还是问出了口:“今天来的这位,提出了什么让你为难的要求吗?和大皇妃的病情有关?”
何老叹了一口气:“她今天来是阻挠我给大皇妃医治的,真不知她得了谁的命令行事。”听了这句话,青鸾就知道,这位小师妹触到了何老的底线。医术医德是何太医传承下来的核心,哪怕是他师傅的女儿,也没有挑战这个底线的权利。青鸾放心了,何老对这位的容忍已然到头。
“师傅,大皇妃安排在哪里?我去看看。”走到何老桌前,给他倒了杯热茶,温和地说,“如果您不舒服的话,先回房休息一会吧,这里有我看着,您放心。”
何老疲惫地点点头:“大皇妃就在木香院,把守的人都是武王安排的,他留下了一个令牌在我这里,你拿着过去,侍卫会让你进去。我就先回屋休息了。”说完话,何老把令牌递给青鸾就佝偻着背走了,那蹒跚的脚步,显得那么孤独落寞。
墨英心生不忍:“小姐,何老真可怜!那位何姨娘如此作为,把何老唯一的亲人也葬送了,真是可恶!小姐,我太气愤了!刚才送人出去的时候,我与此处的暗卫聊了会,知道了那位何姨娘的作为,真恨不得甩她几巴掌!不但胡乱插手医言居的庶务,还胆敢安排我们的病人!与丞相府有过节的势力都出面为难,可是为医言居招了不少怨。最过分的是随意安排何老的病人,只要是求到她跟前的病人,哪怕是何老拒绝过的,都直接带到何老面前要求立刻医治。以何老如今的地位,值得他老人家出手的寥寥无几,可是,自从这个何姨娘找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跟前带!最近这两天更可恶,她给何老带来的病人,比我们前堂的坐诊大夫都多!为的就是让何老没精力给大皇妃医治!可怜的何老,被折腾的筋疲力尽!”
青鸾带着令牌与墨英一起往木香院走去。“是啊!何姨娘把自己唯一的亲人作没了,损失的应该是她!何老虽然万分地渴望留住心底那一丝对亲情的期待,但也不是糊涂人,该做决断的时候不会姑息。”
等两人走近木香院的时候,守门的侍卫拦住喝问:“来者何人?这里是皇妃娘娘的下榻之处,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青鸾手举令牌回答:“我是何老的亲传大弟子,奉师傅之命来给娘娘请脉。师傅今天身体有恙,特命我前来。”
侍卫检查了令牌后,说:“只能你一个人进去。”
青鸾对墨英点头示意,伸手接过了自己的医药箱,同意了他们的要求。青鸾今天虽然是学徒装,但穿的是女装,为的就是方便给女性看诊。欧阳靖的父亲能因为发妻生子接触了外男而幽禁她,这皇家的规矩更是大过天。
被侍卫领进木香院的主屋前,门口的一个丫鬟接过了青鸾手中的医箱到旁边检查,另外一个衣着华贵的婆子引着青鸾进屋。青鸾拿眼打量这婆子,看着也就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保养的极好,脸上不见一丝皱纹;暗紫色着装带着大皇子府的明显标记,发饰中规中矩,但是相比她的年龄来说有点略显老城。身板笔直,动作、行走规范又流畅,活脱脱一个行走的教科书。
来到大皇妃的床前,见到了昏迷不醒的病人。青鸾仔细观察下发现,躺在床上的女人,年纪不到双十,乌发柔亮,面色红润,呼吸平缓,俨然是正常睡眠的状态,气色比身边伺候的健康丫鬟还好。伸手把脉,体温正常,脉动平缓,无任何异样。青鸾分出一丝内力注入病人体内,沿着脉络细细感悟,果然在心脏处发现了一丝不寻常。当内力游走到病人脑部时,青鸾吓了一跳,她感受到了密密麻麻的微小颗粒附着在里面,这应该就是导致病人昏迷不醒的原因。
青鸾收回手,问:“病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昏迷的?中间有醒过来的时候吗?平常伺候的人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身边的婆子回答:“娘娘三天前昏迷的,白天没什么异样,晚上睡过去后就再也没醒过来。这三天,娘娘不吃不喝,气色反而越来越好,容貌越来越美艳,其他的就没什么发现了。”
青鸾说:“娘娘这是中蛊加中毒,应该遭了不同人的暗算。毒应该是下在贴身的衣物上,长期浸润的慢性毒;蛊应该是在吃食或者有伤口的时候沾染到的。原因你们自己查,我们医言居只管医病。也是你们娘娘的造化,本来只有蛊或者只有毒,都不会发现早期症状,等发现的时候就是死期。但现在的情况是蛊与慢性毒相克,提前引发了病人机体免疫系统,而且,蛊吞噬慢性毒后发生了变异,如果你们娘娘能够醒来,那就是帝国千百年以来唯一一个能青春永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