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刚送走一只,又一只云雀停落在了窗檐上。
“公子,此次行动似乎有些意外。”青衣侍卫迅速将纸张从云雀脚上取了下来。
“信上说,有一群人突然出现在西山秋猎场,都是死士,被捉之后直接咬毒死了。另外,还有一个女子。”
男子眉头轻皱,沉默了一瞬,“今夜的人不必送入暗牢,全部转移。”
“是。”
“备车,去西山。”
*
雨歇后,清晨的西山猎场仍旧笼罩着丝丝血气。
苏杳双手被缚,双眼也被蒙上了一块黑布。
四周很静,除了风声沙沙,几乎再没有其它声音。
这群人不论素质还是实力都极高,南方的世家里,能培养出这样势力的家族并不多,会是哪一家与陈氏联手了?
南方三大州六大家族,分别为交州薛氏与林氏,扬州苏氏与顾氏,荆州陈氏与李氏。
今年三月,荆州长沙郡郡守乞骸骨,郡守的位置便空了出来。而长沙西接武陵郡,是陈氏族地,向东则是扬州豫章,是苏氏族地所在。
巧合的是,苏、陈两家都有族人有希望调至长沙。一番博弈,最终苏氏苏律拿下了郡守之位。苏律是苏杳的二舅舅,此前一直在盛京御史台任职,任正四品御史中丞。
此次调往地方任职,虽也是四品郡守,但在世家林立的大周,对于世家而言,有些州郡的地方官可比同品阶的京官有用多了。因此,苏、陈两家才斗得厉害。
三月底,苏律奉令前往荆州长沙任职,在进入荆州后却频遭山匪截杀,幸而苏氏反应快,苏家家主苏征派出第三子苏诲前去接应,苏律这才顺利上任。
待苏律安顿之后,才着手彻查山匪一事,其中果然有陈氏的手笔。苏律哪能这口恶气,当即便联系了苏征。
苏律在御史台多年,手中握有不少官员的把柄,但为避免意外,并未随身携带,而是在走之前寻了个地方藏起来。
此次,苏杳入京便是带人取苏律留下的东西。
按照此前舅舅的安排,本应当是大哥苏译带人前来,但她说服了苏译,让其留在了汝南接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杳感觉自己的双手几乎快被束缚得没了知觉,忽然听到了马车的声音。
“人呢?”男子低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不过几息,苏杳便感觉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时,一道厚重声音响起,“公子,她声称自己是永昌侯府的表小姐,是侯府三夫人的侄女,名叫苏杳。去云台寺的路上被靖国公府二公子看上了,要她做妾。她不愿意,那黄华便派了人……她带着几个仆从逃进了西山。”
那男子没有说话,苏杳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情形,只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仍旧在自己身上。
苏杳心中庆幸,好在此次来盛京前,大哥早已帮她做好身份安排。她的母亲有一义妹名叫刘琴,是她名义上的姨母,扬州刘氏商号的大小姐,如今是永昌侯府的三夫人。
“那群死士是谁的人?”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下子问到了关键的地方,苏杳的心提了起来。
被抓之后,这群人只是把自己绑了起来,似乎没有确切的下一步动作,苏杳立刻意识到,自己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或许只是被碰巧凑上去的,是以这群人也不知道如何处置她。
“主子,属下已安排人查验过,只是信息太少,暂时无法判断。”
苏杳听到这句话,松了一口气。去云台寺本是为了掩人耳目好办事,遇上那黄华是意外,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黄启还不会安排这样的死士给他儿子,再查。”男子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声音冷了些许。
同时,苏杳能感觉那声音逐渐飘近,近到她能感觉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人,那人似乎正在盯着她看。
好一会儿,苏杳听见他的声音:“沈耀是你什么人?”
苏杳浑身一僵,巨大的恐慌在内心深处惊起,她感觉身体里的血似乎在逆流。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知道沈耀?又为什么会问她?
苏杳很想问,但她知道她不能。
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不知道这人可不可信,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陷阱……
竭力压下心中各种情绪,苏杳颤着声音回道:“这位……公子?我并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也很少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么?荣安王沈耀,你不知道吗?”
苏杳心脏几乎都停了一瞬,全身血液几乎凝固,缓了好一会才颤巍巍地答道:“我才来盛京不久,不是很了解盛京中的事……但,荣安王,自是知道的。只不过,我听长辈们提起过,他死了很久了……”
男子并未说话,只是盯着苏杳的脸沉默了片刻,“盛京之中,权流错杂,苏姑娘应当知道哪些话该说。”
苏杳急忙点了点头,“我明白的,我昨夜跑进山中后,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就昏了过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很好。只是……昏睡了一觉怕是还不够。”
男子的声音轻而冷,苏杳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苏杳听见男子似乎打开了什么瓶子,她刚想说话,便被捏住了下巴,被迫张开了嘴唇,随后一粒药被掉了进去。
药丸化得极快,苏杳根本来不及判断被喂的到底是什么,便被强迫咽了下去。
苏杳又慌又怒,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不得不装作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苏杳被药呛得直咳嗽,眼泪瞬间涌出,浸湿了黑布。渐渐地,她感觉身体开始往下倒,随之而来的便是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苏姑娘见谅,我这人多疑,不得不采取些安稳妥的措施。解药半月一次,等苏姑娘能真正让我相信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时,完整的解药自会奉上。”
男子看着缓缓倒在地上的女子,尽管黑糊糊的泥水糊了大半张脸,但依然能看出这姑娘皮肤很白净。
男子盯着那张满是泥点子的脸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最终,他从袖中掏出手帕,认真地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泥点。
这一举动,看得身旁的侍卫嘴角一抽,公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懂怜香惜玉啊。
“送这位姑娘回去。”
“是。”
这时,苏杳眼睛几乎睁不开了,实在忍不下那口气,低声恨恨地骂了一句,“混蛋,我可真是谢谢你!”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苏杳似乎透过眼前的布,看见了一缕模糊的身影。
一玄衣男子静立在一旁,腰间系着一块红色的玉,似乎还对她说了一句,“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