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鹰子一脸的悻悻然之色,等父亲的怒气渐消,才怯生生的哈着笑道:“我打野兔去了,喏,这是战利品!”
阿爸面色缓和,眼神里也是流露出了爱怜的心疼神色,但语气还是颇为生冷的说道:“行了,快进屋吃饭吧,以后想吃肉了,我上山狩猎去。”
阿爸名叫柏霖,早些年间,是个穷酸秀才,对春闱考举之事十分热衷,但命运不济,穷极一生,也没中个举人,后来迫于生计,与阿妈结婚,便安稳的扎根在这个小村落里。
柏霖婚后一连生了五个子女,三男两女,小鹰子大名柏鹰,今年只有十四岁,排行老幺。
他上面还有大哥柏龙,大姐柏馨,二哥柏虎,二姐柏灵。
大哥柏龙已经二十六岁了,长得颇为高大英俊,在武陵镇的一家裁缝铺学习缝纫时,被裁缝铺掌柜的千金给相中了,便与那千金喜结连理,也在武陵镇里安了家,小日子过得其乐融融,也经常接济柏鹰现在的家。
大姐柏馨二十三岁,娴静温婉,有天生的大家闺秀的风范,从小便继承了父亲的志向,热衷于经史子集,与隔壁村的一个饱读诗书的破落秀才情投意合,不顾家庭的百般阻挠和反对,硬是一股脑的嫁了过去,就因为这还与阿爸柏霖绝了裂。
只是柏鹰的那便宜大姐夫,也是屡试不第,长得又柔柔弱弱,浑身没二两力气,光景过得极为艰难。
二哥柏虎今年满二十岁,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但是柏家,在这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穷酸破落户,从年头到年尾,连一个上门说媒的媒婆都没有。
二哥的婚事成了一家人的心病。
二姐柏灵只比柏鹰大了两岁,还在待字闺中,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着母亲忙着刺绣,贴补家用。
一大家子进了屋,围坐在一张老旧的咯吱咯吱响的圆木桌子上吃饭。
至于那只倒霉的黑野兔,则被阿妈埋在雪地里,冰冻了起来,准备第二天炖了,给幺儿补补身子。
柏鹰的胃口极好,喝了一大碗稀面汤,吃了两个黑面窝窝头,小脸上还时不时的泛出一丝抑制不住的喜色。
这让阿妈感到一丝莫名:平日里幺儿挨训了,总是垂头丧气的,今天咋还乐呵来着。
转念又一想,可能是逮住了黑野兔的原因,唉,家里确实也好久没见荤腥了,苦了娃娃们呐。
“幺儿,你真的不想念书了?”柏霖一边咂摸着嘴里的窝窝头,一边有些严厉的问询道。
“呃,那个,孩儿实在读不进去,听到老夫子讲些“之乎者也”,就犯困。”柏鹰吐了吐舌头,老实的交代道。
“唉,不争气。”柏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咱们柏家就真的没“中举”那个命吗?”柏霖又重重的拍了几下脑门,显得扼腕叹息。
“行吧,我跟老夫子说一下,雪停后你也别去学馆了,收拾收拾,以后就去‘精鞋堂’做个小工吧,我跟你老张叔还有些交情。”
“阿爸,我不想当修鞋匠,我想跟李叔学射箭,李叔说我有这个潜力。”柏鹰眨了眨眸子,有些可怜巴巴的乞求道。
“不行。”柏霖脸色一板,义正言辞的拒绝道。
“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有什么好,哪天死在荒郊野外了都没人收尸。”柏霖面部肌肉紧绷,眼神里透着一股威严,柏鹰根本不敢与之对视和争辩。
“好了,就听你阿爸的吧,以后学成了手艺,也跟你大哥一样,去镇子里讨生活,不比待在咱这小山村里强。”阿妈的笑容总是挂在脸上,暖意洋洋的,给吃了瘪的柏鹰不少的慰藉。
二姐柏灵也扑棱着明亮的大眼睛,适时的打趣道:“不行阿弟跟我学刺绣,咱俩来比比看谁的针线活好。”
柏鹰“噗嗤”笑出了声,柏霖也乐的嘴角向上扬了扬,一家子剑拔弩张的气愤才缓和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