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祖师仙踪不定,不知云游于何方,是以一连数日,每日里那几个时辰,众人都要乖乖坐在座位上,聆听师姐教诲,真真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因师父早有严令,临走之前又在方寸山设下禁制,使他们不能轻易出得山门,故而不能出去寻乐子。
所以第十天菩提祖师终于回来时,众人兴高采烈。
祖师捋了捋他那黑色胡须,看着牛魔王几个,语气幽幽,“为师不过离开几日,你们就作此形态?”
又向渺渺道:“怎么,他们几个可还虚心受教?”
一听此话几个人心里一震,只因他们平时确确实实是在那静室之内呆了几个时辰,然而却并没有修什么身养什么性,因渺渺没有管束他们,他们每每都是魂游天外,各自吵闹不休,戏耍玩乐,只把渺渺当做空气一般。若此时渺渺把他们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说出来,怕是又要被祖师那根扁柺招呼一番了。
渺渺看着众人脸色各异,“师叔说的哪里话。他们乖觉得很呐,就算平日里他们不私自出去惹事,只消在那坐上几个时辰便也能修身养性,消一消身上戾气,您说是不是?”
“哈哈哈,说的是,你且随我来。”
渺渺与祖师相随而去,不知有什么话说,众人见状,松了一口气。
藏心阁前,一帘日将暮,茶烟细杨落花风。
渺渺抬手为祖师填满茶盏,“不知师叔有什么要与弟子说?”
祖师却没有去喝那一杯醇香的茶,忙忙从怀里拿出了一物,以绿叶层层包裹,置于石桌之上,展开来看,却是两个果子,形如三岁未满孩童,看起来清透香甜,更有丝丝灵气溢出。
“我路过五庄观,镇元子这九千年一熟的人参果刚好成熟,结了三十个,临行之前,他特别叫我带两个来给你。”
渺渺面色微微一滞,颇为不好意思,“他何须这样客气?”
“哎?甭管他客不客气,即是送你的,你收下就是。”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天材地宝,极为难得,纵然你此时用不上,他日破境历劫之时也会用得上。“说到此处,心中暗想,送上门的便宜不要白不要,镇元子这个小气鬼,甚少有如此慷慨的时候。”
渺渺叹了一口气,便收下了那两个人参果。忽而又想起什么似得,“师叔,金蝉子他......”
“我知道你们惺惺相惜,那一次法会之时你与他辩法三日夜,胜负未分,着实精彩绝伦。但每人缘法不同,佛道终究不同路,他佛家的事我也不想过多关心,如来将他贬入凡世修行,于他而言未必就是一件祸事,也许十世归来,他没想通的地方便都想通了。他这一去,你几番推演,结果都不好是吧,但世间未尝没有因缘际会绝处逢生,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是福是祸,且看他的命数。”
见她还沉吟不语,祖师打断道:“不要多想了,来来来,把你那观星棋拿出来,好久没与你对弈,咱们来上一局。”
悟空来到藏心阁前时,正看到师父与渺渺下棋,棋盘上已落了许多子,似乎黑白棋子厮杀正激烈。他不晓得师父这个时候叫自己来做什么,适才是牛魔王来找他,神神秘秘对他言说师父有事要见他,叫他来藏心阁前。
悟空不通棋道,故而也看不懂这棋局,只是棋局至此时,渺渺每落一子,毫不犹豫,而师父每落一子,便要沉吟许久。悟空暗想,该不是师父他老人家要输了吧。
他本喜动不喜静,何况他不懂棋,如何叫他安静的看下去呢。不过片刻,他便抓耳挠腮了起来,左晃右晃,上蹿下跳,想要开口说话又觉得自己不该打破此时安静的气氛,欲言又止,难受无比。
在他不知围着棋盘转了多少圈时,刚要张口言语,渺渺忽而抬起头看他,四目相接,悟空话未出口,被渺渺打断:“观棋不语真君子......“
而对面的菩提祖师,看她抬头与悟空说话,似乎并未注意自己,一手伸向棋盘一角,那里有黑子的一个劫,他想要耍赖,悄悄拿走两个子,手指刚刚碰到棋子时,渺渺却又转头,瞪着他,继续说道:“落子无悔是圣人。”
被抓个正着,他万分尴尬地讪讪收回了手,“罢了罢了,不下了,我认输。”然后看也没看悟空便拂袖而去。
悟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十分疑惑,明明师父叫自己来,这先走了又是什么情况?
渺渺一脸同情,“悟空,你惨了。”
......
此后一连数日,每每众弟子听祖师讲道时,祖师便都会以悟空不认真修行为名,用那扁柺打他几下方才罢休。打得他苦不堪言,打得他莫名其妙。
最后经过禺狨王一番提醒,悟空才明白,原来师父他老人家每次与渺渺下棋,要败了的时候。都会传音给他的几个弟子,叫他们来寻自己,到时随便找个理由,或说弟子修行有不通的地方请师父指导,或说方寸山又收到了青鸟传信请师父去看看等等,这样师父便能以有事为由抽身离去,那一局棋,便不会再继续,师父便也不会输了。
悟空摸着自己的头,觉得这几日的打挨得不冤,师父他老人家一向是个睚眦必报的。此番挨打叫他明白了师门潜规则,天大地大,师父的面子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