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马闻声,竟真顿了顿首。这一次,剑臣又是一愣,方才彻底确信黄马真能听懂自己说话,自己也真能心中明白黄马行为举动是何意思。这一瞬间,马老鬼的双首残躯便在心中浮现。
“也只有是马前辈不知什么时候在我身上动了手脚,才说得过去,否则鬼听了都不信!可从南华观一路行来数日,我路上怎一丝都未察觉?”
想不明白,就不再多想。剑臣取了绳索布袋,提步行至涧壁,将一根绳索一头拴于腰间,一头拴于老松主干后,又将另一盘绳索从左肩斜挎至腰,再一一挂了弯刀与粗布袋,一个转身,就往下荡去。就因这一大胆举动,在下一刻,剑臣就暗怪自己大意起来,因为这涧壁就好似浇了油一般,湿滑无比,简直没个下脚处。若非剑臣体格枯瘦,并且前世青云步法自出狱后也练过几回,否则脚腕绝对会被一下崴伤。无奈之下,只好靠着臂力支撑,脚尖微点,缓缓而下,再不敢大开大合往下荡落。如此一来,下降的速度可想而知,仅比乌龟快不了多少。
照李家和所言,此行之所以非剑臣不可,是因为兹事体大,别人他都信不过,也只有初来乍到的剑臣最可合作。无论从心性从武艺从体格,都已无别的人选。
到底剑臣此来何事?其实是为取扶摇蓬蒿草而来。扶摇蓬蒿草是何药草?乃炼制而立丹所必需用到的君药。以剑臣如今的认知,已知贤、圣二品而立丹只需扶摇蓬蒿草之须便可炼制而出,可之上的至、真二品而立丹就非需扶摇蓬蒿草所结之子不可了。
扶摇蓬蒿草,无枝无叶,干色紫褐挺直,须黄虬结,三十年生芽,三十年长高一截,其后三十年出一须。每截仅生左右二须,须满方能再长。五截以上结子,而且每三十年仅结五子。其间若不摘下,必随风扶摇而走,好似无根之萍,不知落向何方,故由此得名。最高者可长至九截,九截须子药效最佳。如此修道宝药,需以玉盒存放,否则元力散之飞快。
连松涧下生长的扶摇蓬蒿草,已存在不知多久,也不知几截几须,故李家和一下就预备了三只玉盒,以备不时之需。之所以李家和能知连松涧下长有扶摇蓬蒿草,是因为他养有一只红妖隼,一月前曾叼回过半截黄色短须,方才追寻探得。也幸得李家和秀才出身,见识广博,见短须色黄虬结,因而认出了是扶摇蓬蒿草。换作他人,若非大势力大家族子弟出身,哪能一下便认出,必不多作理会。
且说,李家和所备绳索细长,每盘长约五十丈,而且一下备了两盘,已足够剑臣下到连松涧底。就这样,剑臣每下五丈,便前后左右巡视一番,以防错过宝药。下约二十丈后,还是不见紫褐之草丝毫踪影。苦笑之中,又下约十丈,渐渐白雾弥漫。见此,剑臣额头生汗,脚腕酸疼,手臂都有些发软起来。
“幸亏哥们此时不过百斤,再重点,先不说找宝药,只怕一个手软早摔个粉身碎骨了。看来这一趟后,必须将青云步下苦心练一番了。”
随后,又下有十丈,还是不见宝药踪迹,四下里白雾是越来越浓,向下已看不到绳索还余多长。这一下,剑臣心中更惊了,不禁失声叫苦起来。
“啥时候是个头啊!”
声落,忽有阵阵鸟鸣声反复响起,似鹰似隼,响彻四周。剑臣听了,喜道:“好个李家和!老子今天是服了你了,竟也能同马同鸟交谈。”
于是抽出腰间弯刀,循着隼鸣声,缓缓向左攀去。攀有三丈余,便见不远处浓雾中立着一只英武红隼,脸盆大小。
“嘿!听得懂兄弟说话不?雾太大,看不清,扶摇蓬蒿草在哪?”
剑臣飞速向红隼询问后,红隼却一味地理着腹下红羽,并不理会。又是重复数番,剑臣方知自己并不能同百兽交谈,仅是能同马交谈罢了。无奈之下,只好继续攀壁挪刀,向红隼靠近。近后,红隼方动了起来,不断向脚下点头。剑臣也已看清,红隼正立于一棵出壁崖柏之上。
“我去!听得懂呀,敢情是在耍老子!”
“隼兄,你是让我把绳子系在小树上吗?”
红隼点了点头后,剑臣瞅着二指粗细的崖柏,皱眉道:“太细了吧,不得摔死我。”
红隼不愧是妖兽,灵智已开,听到剑臣的抱怨后,赶忙振翅而起,飞到了崖柏之下,又不住拿尖喙点向绝壁。此时,剑臣方看清崖柏之下,还多出了一根二指粗细尖长凸石。
“这不行吧,还是危险啊。”
话音方落,红隼瞬间发怒,不住拿喙啄向剑臣屁股。剑臣吃痛之下,知已无退路,不系绳索红隼必不罢休,遂震怒认命道:“死鸟!给爷爷记住,早晚拔了你的毛,抽了你的筋!”
一阵忙活后,另一盘绳索之头刚好能缠紧崖柏和凸石,这直接又使剑臣惊了一回。
“好一个铁扇李,真是个人物!连绳索的粗细都算在内了。”
就这样,又下丈许,第一盘绳索已尽,于是剑臣不得不豁出命去,将腰间所捆的第一盘绳索末头解了下来。随后,浓雾便开始一阵搅动,绳索向右荡去。剑臣见了,紧贴绝壁,庆幸道:“幸好,幸好,有那死鸟在,还能上去。”话音才落,又觉屁股一阵火辣。
对于一只妖兽畜生的报复,剑臣只能暂时忍受,再下有十余丈后,浓雾竟渐渐稀薄起来。转而五六丈,浓雾一下就消失不见,好似换了一番天地。剑臣见状,向下瞅去时,一下就愣神恍惚起来,只觉下面场景越看越熟悉。
只见,下面八九丈下,是一处椭圆山谷,其内草木氤氲,灵动各异,望之不凡,不就是安平寨东北外小灵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