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重开日、人有少年时。
马犇是一个牛马的名字。
今天是他30岁的生日,也是父母12周年的忌日。他跑完了最后一单外卖,迈着沉重的步伐,揉着酸痛的膝盖,回到了自己10平米的出租房。
现在是凌晨两点,夜已深。
简单洗漱了一番,马犇坐到桌前,深深的靠在椅子上,随手点上了一根软白沙,然后拿出了早已凉透的炸鸡,就着刚买的啤酒,吞云吐雾之间,一声长叹、酒足饭饱。一句祝我生日快乐,是他牛马生活中难有的仪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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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犇是两代单传的独生子,出生在川东省一个偏远小县的偏远小镇。出生后不久,在镇上邮政所上班的爷爷,出于“名贱好养活”的朴素价值观,就给他起了一个当牛做马的名字。
十八岁之前的马犇,是无忧无虑的。爷爷有退休工资,奶奶是家庭主妇,爸爸在镇上开了一个摩托车修理店,妈妈在镇小学当老师,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殷实。
良好的家庭环境给予了小马一副强健的体魄,一颗乐观的心脏,为今后的牛马生活打下了坚实基础、提供了有力保障。
十八岁以后的马犇,是家道中落的。高考结束那天,正好是马犇的十八岁生日,全家人打算趁着高考结束,给小马过一个成人礼。
随着高考结束的铃声响起,老马开上新提的小汽车接到马犇,带着全家老小,直奔县城最好的酒店。
然而,在去酒店的路上,为了避让一台渣土车,作为新手司机的老马,一个大方向和油门当刹车,风驰电掣之间,车子重重地撞上了路边的门店。
马犇在医院醒来以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左腿上厚厚的石膏,紧接着就知道家里天塌了。父亲、母亲当场去世,爷爷、奶奶双双骨折。最关键的是,老马不仅没买商业保险,还撞了两个人,一死一重伤......
原本幸福安宁的小家,因为一辆不知所踪的渣土车,不仅变得支离破碎,还背上了沉重的债务。
十九岁那年,爷爷去世了,二十岁那年,奶奶也撒手人寰。家里的店关了,镇上的房卖了,连丧葬费也是靠的政府关怀救济。
别人的二十岁,是青春的填空,是错过的大雨,是甜甜的爱恋。
马犇的二十岁,是人世的孤寡,是生活的重担,是债主的逼迫。
好在上天给马犇关上了岁月静好的大门,却给他留了一扇乐观自强的窄窗。
成绩不错的马犇,毅然决然地从大学退学,一头扎进了无限可能(终身牛马)的市场浪潮。
这十年,马犇进过大工厂,当过房产销售,干过快递小哥,工作前六年,凭借一天打两份工和省吃俭用,再加上一些小小的运气,还完了七位数的债务。工作第八年,凭借自身积蓄和东拼西凑,在省会开了一家菜鸟驿站,谈了一个算不上很喜欢的女朋友。
但命运又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场笼罩神州大地三年的阴云不期而至,驿站坚持了一年多宣告倒闭,谈了一年多的女朋友宣告分手。望着坐上迈腾,扬长而去的那个身影,马犇知道,他再一次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