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道长!”
明亮的小厅里小东西十分高兴地在玄真子面前跳来跳去,时不时还飞到他肩头上,在他耳边一连串地喊。
玄真子也有些日子不见它了,剥好瓜子,一颗颗喂到它嘴边。
以前在道观,小东西最喜欢飞到他屋里找东西吃,道长道长的嘴可甜了。
许嘉玄盯着那只讨人厌的鹦鹉真恨自己为什么不在昨儿就掐死它。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有威慑性小东西好几回都被他看得缩脑袋,然后就在玄真子面前告状:“毛我的毛。”还拿翅膀拍屁股。
玄真子嘴里啧啧作响横了一眼徒弟:“你怎么就能跟只鸟儿过不去!”
小东西当即神气地挺了挺胸若不是还有些怂,肯定还得再骂他是煞神。
许嘉玄冷着张脸,不接话。
梓妤让丫鬟们摆好饭,遣了人下去,亲自给玄真子倒酒:“您怎么都没说过世子是您的弟子。”还是没对外的。
她在玄真子身边那么多年居然也没得到一点消息,对此多少有些介怀。
“他小子前世修的福。”玄真子一点也不自谦,捏起酒杯抿了口“他的名字可不代表着我的衣钵了。”
嘉玄、嘉玄最后一个玄字便是取自玄灵观。
这是许嘉玄一出生的时候,他就给定的名儿。
“那您和侯爷也是故交了。”梓妤又接了一句。
玄真子哈哈地笑:“小丫头,你这是在套我话呢。”
梓妤抿嘴笑,也不否认。
许嘉玄见两人熟稔,自己闷闷倒酒喝。
梓妤已经帮着给玄真子布菜,她们母女当年落脚玄灵观玄真子没少照顾,小时候她常到玄真子那头听他念书和习字,有时他出行还天天盼着他早归。
“那您也不早些下山来,这也是缘份了。”她又给倒酒说。
“我这人不爱凑热闹。”
其实是怕在外人面前露出本性吧,梓妤没戳破他。虽然如今道士都不忌酒肉,但他这样吃得明目张胆的也不多。
她再顺手给许嘉玄也添满杯,站起身身来说:“那你们师徒叙话。”
带上小东西,转身盈盈离开了。
玄真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想到什么,倏地叹气。
许嘉玄仍旧默默喝酒,徒弟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玄真子抬手就拧他胳膊:“好好待你媳妇,娶着她是你的福气。”
“您先前就知道陛下会给我和她赐婚?”
许嘉终于说话,想起那天他来得突然,神兮兮地又走了。
“确实是知道。”玄真子明人不做暗事,承认得十分坦然,“没有为师,你又该再悔,可再悔又能如何你这臭脾气改改吧。”
他说话向来神叨叨的,许嘉玄没理会。
桌上的蜡烛突然爆了一声,玄真子听着动静,眯着眼说:“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您又说这种话了。”
“为师这是提点你!朝务事为师不懂,也懒得懂,陛下身子近来还可以,可事世易变。有些东西为师也防不住,今儿下山来,只叮嘱你一句,别让你媳妇太靠近额角有刀疤的男子。不然你悔也悔不过来。”
许嘉玄嗤笑一声:“您这又是祖师爷显灵,给您送的消息?”
玄真子一巴掌就拍到他头上,直打得他抽气。
“大不敬!好了,酒我也不喝了,把肉给我送住的屋子里去,我去给你父亲号号脉,正好调了几味滋补益气的药。”
提到父亲,许嘉玄眼神暗了几分,抿着唇站起来。再是起死回生的药,也不能使续白骨。
玄真子知道徒弟的心结,可就如同他说的,有些事情他也防不住,叹道:“痴儿,你莫要入障了。”
许嘉玄又是沉默以对,气得玄真子都想跳起来打他一拳。在月下并肩走着的时候,他终于主动说话,问道:“您可知道梓妤的姓氏?”
梓妤玄真子背着手,歪着头看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瞒您说,我去查她生父何人,却发现查不清,她如今记在族谱只冠了夫姓,本姓氏却还空着。这么空着也不是办法。”
“什么夫姓,你这孩子,说话怎么生分又别扭。你锦衣卫副使都查不清的事情,我上哪知道去。为师再与你郑重说一回,好好待她,莫要再生悔!”
今晚玄真子跟他说话就是叨来复去这么一句似的,听得许嘉玄莫名心烦。
他又怎么不好好待人了。
是她反过来嫌弃他差不多,连圆房都不愿。
他沉着脸,将人送到父亲那里,让人把肉菜也给送到客院。在要转身回院子的时候,想到梓妤并没有吃饭,今日在陈家她乖巧让人怜爱的样子就浮现在脑海里,想了想,让侍卫喊来六顺吩咐。
“你可知道少夫人爱吃什么,去吩咐厨房做了送到房里来。”
六顺长着双细眼,闻言一转,再一笑,双眼就成了一条线:“您放心,小的这头就去。”
许嘉玄这才踩着幽幽月光回房,廊下的灯笼在夜风中打着旋儿,他还是琢磨起玄真子那几句神叨叨的话。
不知不觉就来到房门前,他看到似乎是绿茵带着一个女子从庭院中间走过,跟在她身侧低头的女子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了。
可能是院子里的丫鬟,如今梓妤嫁过来,往前不在正房伺候的丫鬟时常得来到跟前。他撩开帘子进屋,刚踏进去一只脚,脚步顿了顿,很快又若无其事。
梓妤见他这会就回屋了,诧异道:“道长呢,怎么回来那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