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段往事,春花只听我的描述,便愤慨不已:“那对夫妻就是畜生!”
我赞同她的观点,即便过去多年,回想起来,我仍然后悔当时没能砍死那对夫妻。
春花越想越气,叉着腰在亭子里踱步,嘴里用各种方言咒骂着,等发泄一通,才又开口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梦里被打后醒来是很痛的,这次怎么没事?”
“没必要说而已。”
被铁钳敲击烫伤的左手,醒来后还有灼烧般的疼痛,只是没有伤口,我又明知无人相信,何必多此一举。
“哪只手?”春花凑近来问着。
我把手伸向她,手背光滑白皙,没有一丝伤痕。
春花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仿佛那里真的有伤口。
她过于严肃的神情,让我觉得不安,便迅速缩回手。
春花愣怔一瞬,恢复到平日的状态,转换话题道:“那个女孩...呃,叫什么来着?”
“思儿。”这个名字从我口中说出,有些熟悉。
“...还挺好听的,是吧?”
不知为何,春花说出这话时,眼神落在我的身上,却又不似在看我,让我莫名心慌,只能随意迎合着:“哦,是吗?”
刚刚还明媚的太阳,这会儿突然藏进乌云里,投下一片阴影。
阵阵秋风吹过,大朵大朵的桂花飘落,我和春花身上都沾染了香气。
对于那个名字,春花比我以为的还要执着,她又呢喃着开口:“思儿...”
我只觉心脏被人揪起,有汹涌的情绪呼之欲出,下意识间我猛然起身,打断她道:“我不觉得自己是嗜睡症!”
春花被吓了一跳,骂人的话欲言又止,最终顺着我的话问道:“那你觉得是什么?”
“我穿越了!”
“什么?穿越?!”我的回答只让春花惊讶了一瞬,很快又不屑道:“你以为是拍科幻电影呢!”
“我说真的!”见她不信,我恼羞成怒,把手里的桂花枝扔在她脸上:“我是真的经历了,很真实!”
“嗯,嗯!没错,是穿越了。”春花伸手摘掉身上的桂花,点头道。
“你不信吗?”
“我信!”
春花看向我正色道,让我有些愣怔,一时无人说话,亭子里安静下来。
我看向远处,园林里原本三三两两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阴影还在,我想起春花曾说:「人和向日葵没什么两样,都是追着太阳过日子,老了更是这样。」
我当时觉得她的话很有哲理,以为她一定会懂我。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正当我为两人话不投机郁闷,春花突然开口问道:“小郗,如果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恰好一阵狂风席卷,她的问话被吹得七零八落,我皱眉看向她:“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春花又埋头摘桂花,我伸出手接住,她便一朵一朵放在我手心里。
其实,我听清了,只是想装作没听到罢了。
“你俩干吗呢?”宁静的午后,被经过的小小打断。
她是负责我们房间的护理员。
309换了好几个护理员,每个人都是哭着离开的,无一例外都是被春花骂走的。
尤其是我刚搬进去时姓王的那个,总是面露不耐烦,在有次翻白眼时被抓个正着,春花一改能吵吵不动手的作风,第一次打了人。
这个小小,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长着圆脸大眼睛,笑起来像是年画上的福娃,很是可爱。表面性格温暾好说话,但实际上也是个犟脾气的人,她原本负责其他房间,但总有年纪大的老人跟她讲荤话,她直接掀翻了人家的轮椅。
为此她落下一个小辣椒的外号,还被调到了没人愿意负责的309。
算下来,已经两年多了。
小小的性子极对春花的胃口,但我却不太喜欢。
她总喜欢突然出现,看向我的眼神也很奇怪,像是在随时监视着我似的。
有天深夜我因噩梦惊醒,一睁眼看到她站在门口,阴恻恻地朝里望,吓得我差点尖叫起来。
这样的事情发生多次,春花说我太过敏感,她只是值班巡夜而已。
我虽心有芥蒂,但在所有人口中,她都只是个善良热情的小姑娘,渐渐地我便相信是自己神经紧绷,太过于敏感。
为此,还曾找到时英院长,让她为我开了些安神的药物。
不等我们回答,小小已经蹦跳着过来了,手里拿着剪掉一半的矿泉水瓶,里面插着几枝桂花。
她取出最繁盛的一枝递给我,又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咳,就小郗那些事,我当故事听听。”春花眼睛笑得眯起来,像是看着闺女的母亲。
“什么事儿,说来我听听。”小小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凑近来问道。
“没什么。”我白了春花一眼,伸个懒腰,强迫自己打了个哈欠,做出困乏的样子,边说着「回去了」,边起身往前走去。
我年纪轻轻住进语山,在其他人看来本就不是平常事,八卦猜测几乎在我入住当天便出现了。后来,有多事的护理员说漏了嘴,我的嗜睡症便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