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成龙回来的第二天,吕世明就前来拜访,真可谓‘说曹操曹操到’,彭成龙赶紧迎出院外“本该小弟前去拜访兄长,兄长却是大驾光临,真令小弟汗颜,小弟感兄长大德,五内俱焚,请受小弟一拜”,说罢深深的作了一个揖,吕世明赶忙扶住“贤弟何必如此多礼,这便是见外了”,说罢2人联袂走进院内,早有下人奉茶上来,“贤弟不动声色,却原来是官府贵客”,吕世明笑道,“哪里,我那些兄弟,本都是读书之人,兵荒马乱,无以为计,只得在衙门中做些书吏文案之类,打杂而已,混口饭吃,什么官府贵客,实在不敢当”,彭成龙这话说的既傲慢又谦虚,他的兄弟是被逼无奈,才“只得”在官府容身,吕世明眼下一亮,却是不动声色“贤弟有这帮兄弟,正可大展雄途,岂可如此委屈”,彭成龙一愣,马上回道“如今太平世道,哪里去展什么雄途,混口饭吃,活着便好”,吕世明也不再绕弯子“贤弟如何打算”,彭成龙正色道“我已决意跑行商,以药材为主,兼营私盐”,吕世明想了想道“药材好说,私盐如今在这肇庆、化州、惠州、广州、雷州路和琼州路尚可通行,官府查究不严,但再往北走,就...”
“我正是往琼州路贩私盐,其他地方我暂时也不去”彭成龙回复,“只是一个琼州路,怕也赚不了多少银两,而且,药材成本也不低,再者说,宝钞日益贬值,贩盐所得大底都是宝钞之类,而药材一般需要铜钱收购,如此一来,怕最后所得无几”吕世明又道,彭成龙拱了下手,对吕世明说道“我倒有个想法,贩卖私盐到黎寨,用盐换取黎寨药材,再将药材卖往海康官府下辖惠民药局,只要官府银两,不收宝钞”,吕世明眼前一亮“贤弟想法颇好,只是此事操作起来,既要惠民药局有话事人,也要州衙有关系”,听得此言,彭成龙也不再隐瞒,直接将高建国等人在州衙的情况和刘德富在惠民药局的情况和盘托出,吕世明听言,也是暗暗心惊,但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贤弟的关系是够了,但那黎獠是否同意,也很难说,黎獠不曾教化,与我中国之人颇多不同,我虽与黎獠寨中的几个长老有些交情,但也仅限于收购粮食,至于以货易货,以盐换药,就不知黎獠是否认同”,彭成龙已经从刘德富那里知道黎人的一些习俗和交易习惯,他虽然没有绝对的把握,但还是肯定地说“此事不难,我已深知黎獠习俗,应该没有问题”,“那好,贤弟既有此信心,我便陪贤弟走一趟,只不知贤弟何时启程”,“等年关过后吧,到时我自会来找兄长”彭成龙不动声色,举起了茶碗。
彭成龙一行走后第三天,主簿请高建国到了内堂,挥手屏退所有人,然后示意高建国坐下,随即问道“天照是读书之人,又是常德路人氏,原先为何在宋军之中,又如何到这边荒雷州之地”,高建国回道“昔日襄樊大战,宋室扫地为兵,湖广北部十数路,青壮为之一空,哪管读书人不读书人,后来襄樊失陷,丁家洲一战,大军土鳖鱼烂,铁骑南下,建国家园尽毁,只得跟随张世杰大帅,一路南下,后崖山兵败,建国考虑无家可归,遂随雷州下属前来雷州入籍”,主簿点了点头“天照在宋军任何职”“建国惭愧,忝为队正”“哦,读书之人,为何不去幕府,再是不行,亦可为书办、佐账,却为何做一小小的领军队正”主簿有些不解,高建国愣了一下,回复到“建国虽是读书之人,但未有功名,只是白身,家中又无关系钱财,那宋军中最是讲究各种关系,故而未见上官,不得入幕府,不过开始倒是在那统制手下作个书吏,但很快又被挤掉了,加之我那同乡王涛王经武颇好兵法战阵之事,极力怂恿建国到下面带兵,故而作了队正”
“是这样”主簿捋了捋下颚上的两撇胡须,摇了摇头“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为之,那王经武虽颇懂兵家谋略,却既入不了幕府,亦无带兵机会,却是可惜”,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天照为人厚道,做事勤勉,见解又颇多不凡,本官是甚为欣赏的,只是不知天照如何看待眼下的世局”,高建国不想再虚与委蛇,便将吴海军对形势的分析说了出来,末了自己加了句“虽有诸多凶险与不测,但近两年应还是太平时节”,主簿惊异的打量了高建国一会,缓缓点头“天照果然大才,世事棋局,了然于胸,可惜屈居边荒,忝为吏目,实是可惜”“乱世艰险,能逃得性命已属不易,天照已自觉幸运,哪里还敢有其他奢望,何况能在此地为吏,还蒙大人如此看重,天照已是福中之人了”高建国赶忙回复,主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如此大才,在宋军中竟忝为队正,宋室实在亡的不冤”,高建国听出这主簿话中有话,小心翼翼的问道“莫非大人还心怀宋室”,主簿紧张的抬起头来,到处看了看,确信四周没人后,才缓缓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文清本宋人,若说一点故国之念都没有,那是自欺欺人,不过宋室已亡...”
“听说那陆复宋(吕宋)岛上...”高建国嗫嚅道,主簿摆了摆手“蛮荒之地,聊以落脚而已,岂有复国可能”,顿了顿,这叫王文清的主簿又说道“不说这些了,天照今年贵庚几何”“虚度21年”高建国回答道,心想,在这方世界如今自己实数才20岁,虚21岁,古人年龄爱说虚数,自己报21也不错,不过虚度,呵呵,无所谓了;王文清点了点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古之循礼,天照已是21岁,人伦之礼不可废啊”“天照孤身一人,又加父母早亡,兄弟离散,目下身无余财,脚无寸土,还未及考虑成家之事”高建国感觉这主簿大人似乎有点什么意思,加上前不久屡次暗示自己有次女待字闺中,衙门中已有人暗传主簿有意招自己为婿,看来,这也不是空穴来风啊。
果然,王文清又捋了捋胡须“世道纷乱,世事难料,我也老了,你也知道,我有三子二女,三子皆不成器,长女已然出嫁,现有次女年方二八长一岁,仍待字闺中,我看天照有大才,又能随机应变,相时而动,即便将来有所不测,也必能保家人平安,故我有意将次女许你,一应嫁娶往来之事,皆可由老夫和拙荆操持,不知你意下如何”,高建国想了想,这古人结婚也不管你两人是否谈得来,是否情投意合,完全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下想说能不能先见见面之类,不过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不过又想到,这女孩子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想必不是粗鲁之人,而且如今这情况,自己和王涛、黄文斌也需要在这里找个靠山,方可安顿下去,当下深深的一揖“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主簿...哦不,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哈哈哈,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