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公子，我有个问题，不知……”

“王领队但讲无妨。”

“行。”老王便也不似刚才那般扭捏。

“凌公子，今日咱们西域相遇，你说顺路想一起同行，我见公子不像是坏人又手持都护府亲盖的文牒便答应了下来，半天里我观察公子也确实没有歹意，但毕竟我是领队，得为手底下这帮人和东家的货考虑，所以该问的话还是得问。”

“凌公子，这去西域的路凶险万分，你独自一人想必也不是为了倒卖糊口一途，那当时是为何孤身来此，如今又为何要回呢？”

老王扭头看着身旁的凌霁，，那张土黄紫红交融的沧桑面容上，是不似刚才的玩笑表情。

短暂的无言。

“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带她去看看太阳落下和升起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凌霁声音平静，他没去看老王，反倒是轻轻摸了摸身旁走过的骆驼。

“带？那怎么没见……”

老王突然想到了什么，话已出口却被他硬生止住。

“明白了。”

老王叹了口气，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人生百态早就见怪不怪，倘若这人说的天花乱坠声情并茂，老王反而要多生出几个心眼，但如此这般平淡的理由和语气下，他对眼前男人的信任倒是多了几分。

苦海茫茫，大家都只是其中鱼虫罢了，能早些脱离也算是件好事。

本来聊到这也就该结束了，交浅言深的道理双方都懂，但老王还是没忍住心中的那份好奇。

“找到了？”

凌霁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舒了一口气，带着些许的释怀与轻松。

“算是找到了吧。”

“在食国？”

食国是一个比西域还要靠西的国家，不接壤西域，就连武朝对那边也是知之甚少，老王跑了这么多年也才是勉强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比那还要往西了。”

“这么远的路，走下来不容易吧。”

一个人，能从中州走到比食国还遥远的地方，连老王这种活得多，见过的更多的老江湖都觉得不可思议。

“是挺不容易的，但真到了那才知道......”

“能去看一眼那里的景色，就觉得死在那这辈子也值了。”

凌霁看着眼前行走的商队，脑海中却浮现出那幅他永远也忘不掉的画面。

当漫天的黑与红被一道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极线所分割，当陆地与星辰好似都在向着未知的尽头而流淌，在那个时刻凌霁突然感觉到了，天与地，崖与海，风与鸣，世间的一切包括他自己在这里全是一样的寂寞。

而在这整个世界里只有一道身影的广阔天地中，凌霁盘膝于地，腰挺得笔直望向远方，他双手摩挲着一个小巧的红色玉瓶，那双映着极色与星光的眼睛深邃的像是幽谷中的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