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盗墓人做出决定,死蠡接下来的一番话可谓彻底摧毁了她的心理防线:
“提醒你一句,一旦你在所有人面前作为一个嫌疑人被审问,那审问的结果其实就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我能不能证明你有罪,你的信用都会彻底破产,你会成为这一轮最显眼的那个人,污点最大的那个人,也是最容易被裁决的人。不只是知晓真相的人,心里有着和你相似的邪恶念头的人和只求自保的人,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把票投给场上最显眼的替罪羔羊……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就像是过载烧断了保险丝,这段话使得盗墓人大脑中疾驰的信息风暴达到了顶峰,又猝然停下,只留下一串忙音。
乐香盈在一旁听着死蠡的话,她不像盗墓人那样身在局中,所以她可以以一个客观且没有什么压力的视角跟着死蠡的思路走,一字一句间,她渐渐理解了死蠡的理论,虽然只是局外人,但她却也感到脊背发凉。
死蠡所说的是何等残酷又蛮不讲理的现实啊,其实,在这种互相投票决定死者的规则下,正义与邪恶、道德与不道德并非是决定标准,真正的标准只有“显眼”,过于显眼的正义有时比不显眼的邪恶更为危险。很多时候,人们优先考虑的只是自己,只要活下去,死一个好人死一个坏人没有区别,死的那个坏人是否是被冤枉的也根本无关紧要。场上最显眼的那个人,无论立场如何,都是时刻有着被裁决的风险的。极端点说,一个立场飘忽不定只求自保的人,在某一轮不知道该如何裁决时,很有可能就会直接裁决场上最显眼的那个人,因为他下意识地觉得这样会使得自己变得更透明,更随大流,更不容易被揪出来裁决。
所以,死蠡的意思,其实就在威胁盗墓人,如果她在这里拒不承认,基本就等同于选择死亡。
同时,乐香盈还意识到另外一件事。
“大小姐,明明已经知道这些了,还选择站出来……”
她直到现在才发现,死蠡承担起的责任和风险,远远比看上去更大。
主动成为最显眼的正义,从完全未知局势中尝试领导起不甘于服从绝望的人们,英雄一般的作风。
不知为何,乐香盈的脑海中闪回过和死蠡初见时的场景,就是当时死蠡被癫狂者A袭击时,乐香盈鼓起勇气上前去帮助她的那件事。到现在,明明才过去不久,却感觉好不真实,甚至有几分梦幻的色彩,当时她亲手扶起来的那个只是比她年长一些的女孩,现在却是那么……
乐香盈忽然感觉自己好像离死蠡远了一点,但是冷静想想,又好像是一直在越来越近,是不是因为她在改变呢?但她应该是始终如一的。只是,为什么,一点点,一点点,彷徨之中,伸出手去,好遥远,她在变,变得那么……令人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