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有这么厌恶严淮屹?
好一番谎话,原以为这个薛照是个心思单纯的读书人,却未想到他能说出这些骇人听闻的东西来。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反驳,薛照又深深一拜,垂着头面朝足尖:
“殿下,圣上召您回去。”
“什么?”江易秋以为自己听错了,“父皇…”
可是她连夜赶路到荣州,途中皆未被人发现身份,若真是父皇已得知情况后召她回去,恐怕就是薛照在她昏迷的四日里通风报信所致。
“殿下,这是为了您好,圣上担心您的安全。微臣的休沐只到三日后,届时会护送您一道回宫的,若殿下配合,微臣自会为严侍卫在荣州打点好一切,可若您实在不愿…”
大概是说要了结了严淮屹。
室内的气氛陡然凝固,江易秋将目光移向床榻上,侍卫虽面色发白,却还要伸手轻捏她的衣袖,用眼神向她示意:不必听从薛照。
她缓缓起身,轻步走近薛照,目光如刀,文字如剑:
“实在不想当日承天坊一事是本宫帮错了人。薛大人,有你这样的官员,才真真是国之不幸。你书中所学的仁义道德,难道只是装点门面的花架子?原以为灵台郎一职远离权术,以为你软弱不争、心善无知,却不想人面兽心,倒还装作一副忠良的模样,在你这官袍之下,是不是还藏了什么别的本宫不知道的事?”
薛照的脸色如同霜打的茄子,青一块紫一块,他的唇边迅速抽搐了几下,似乎是想反驳,江易秋不等他开口便冷冷地打断:
“薛大人,无需多言,平陵本宫自会回去,只是还轮不到薛大人替本宫做主。既然要回去…本宫就要完好无损地回去。”她伸手指向身后的床榻,“本宫的人,你也不得亏待,否则…”
薛照脸色正铁青着,院中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眼见薛照身旁的书童带着几分惶恐地冲了进来,面色苍白,语气慌乱:
“大人!老太君她,她,老太君她仙逝了!”
这噩耗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原本的僵局中抽离。
薛照的脸色急转直下,从惊愕到悲痛,一系列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中迅速闪过。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不敢置信和拒绝接受的惶恐。
江易秋和榻上的严淮屹对视一眼,同样震惊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刚才她还气势汹汹的,准备和薛照好好谈条件,但这会儿看到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虽然心中对他仍旧没有什么好感,怒气却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淡了几分。
薛照抬起头,倏地红着眼狠狠将目光剜向严淮屹,然后甩袖离去。
江易秋站在原地,心中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公主…”严淮屹望着她的背影,轻咳出声,耐着不适,忍不住唤她的名字。
“我知道。”江易秋转过头,神色复杂地回望他,“人各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