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残月挂在夜空。
入秋的晚风渗出丝丝寒意,江易秋斜靠着身后的圆柏,凭着身前火堆的热意缓缓闭上了眼。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只有一匹马儿疾驰的声音在森林中回响。
侍卫策马在茫茫树海中穿梭,眼中暗暗藏着疲惫与几乎不可见的戾气,专注又十分冷冽。
就在穿越一片幽暗的林子时,远处橡树附近,昏黄的火光映照出几个人影。
严淮屹心中一动,他眼力非凡,凭借月光,能辨识出那是先前蓄意伏击的刺客。
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立刻夹紧马腹,低声呵斥,那匹白马仿佛感受到了背上之人的决意,发出一声长嘶,如箭一般朝那群人冲去。
刺客们显然是疲累之余放松了戒备,有的躺卧于地,有的倚树休憩,守夜的甚至在火光照耀下打起了盹儿。
侍卫手中剑如同收割秋日麦田的镰刀,闪着寒光。刺客中的一人在睡梦中听到声响,慌乱中去寻武器,身后已是死神逼近。
马匹掠过,身躯与头颅悄无声息地分离,倒在了那被露水打湿的青草之上。
剩余的几人纷纷惊醒,霎时惊恐万分,四散奔逃。短短片刻,那群刺客便如同一群无头苍蝇般倒在了血泊之中。
侍卫的白袍又染了新的血迹,血液沿着下巴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他从马背上跃下,垂眼环顾这一片死寂,然后才低头,拾起一块干净的布,将那柄沾满鲜血的利剑擦拭得干干净净。
剑刃上的鲜血无影无踪,眼中却似乎略过些复杂情绪。
意识越发模糊。
突然被一声马嘶惊扰,江易秋再次醒来,揉了揉朦胧睡眼,映入眼帘的是骑着马的严淮屹。
月色如水,晕染了一地的朦胧。
一人一马掀开薄雾,自夜幕中缓缓归来,马背上的身影在月色银辉下愈发显得孤独而高大,仿佛是一幅寂静的山水画中走出的人物。马蹄声在宁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清晰,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
月光照见他的面容,面庞刀削般分明,衣襟间、喉结处却有喷洒状的斑斑血迹,月光的映照下,犹如朱砂点点,让人不由得心生凉意。
他眼神深处飘着一层不易察的不安,似乎是未料到她醒了,还与自己撞了个正着。
江易秋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忘了疑虑,踉跄地跑上前去,几乎是扑向他,声音颤抖:“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出了什么事?”
他握着剑,从马上缓缓地滑下,动作中透露着谨慎,眼神深邃,像是藏着无尽的故事,但嘴唇紧闭,没有回答。
江易秋从沉默中读懂了些事情。
月光下,她细细打量着侍卫,那件沾了血迹的外衫被她拿来垫在地上,所以他身上这些血迹必然是刚刚才染上的。
头脑飞速旋转,江易秋望着侍卫骑马来的方向,回忆着他们逃亡的路线,以及那些设法暂时甩掉的刺客。
一个可能性突然在她脑海中跳跃开来——
他是杀回去了,杀回去了…
声音微微颤抖,透着不容置疑的确定:“你是回去了,对吧?你杀光了所有追杀我们的刺客。”
侍卫眨眨眼,乖巧地点头,依旧沉默着将白马的缰绳拴在树上,一派沉静的模样,与他才做过的事情迥然不同。
江易秋有些看不透这人在想什么。
远处的火堆下,灰烟缭绕,昏黄的火光将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她掩不住急切,几步跨出,凝视着他:“你若不回去,他们是不是就要追上来了?”
他转过身子,回望她探究的目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