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1628)初夏陕北甘泉
一缕阳光穿过灰蒙蒙的云层,洒落在干裂的大地上。
大旱持续了数月,甘泉城外的七里河已然干涸,昔日的河床如今只剩下一道道深深的裂痕。
河岸边,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正蹲在地上,出神地望着脚下的龟裂的土地。
和周围枯槁的景象不同,少女身着一件素净的青色衣裙,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虽然脸上略显疲惫,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透露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她叫满穗,是住在附近村落里的一个农家女。
此刻正蹲在干涸的河道边,目光越过对岸,看向远处自家的田地。
一望无际的荒芜让满穗的心也跟着荒芜了起来。
两年的大旱夺走了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机,也夺走了满穗一家赖以为生的希望。
往年的春夏之交,满穗总会来到这条小河边嬉戏玩耍。
她常在浅滩处抓几条鱼虾,拿回去喂自己在村口捡到的一只小花猫。
「土地公公...河里的鱼儿都去哪里了呢?它们会不会也和爹地的麦苗一样,都被老天爷收走了...」
满穗喃喃自语着,眼角有些湿润。
“十岁那年,下了很大的雨,河里很多的鱼。”
“可自那以后,天降陨星,一切都变了,河变浅了,鱼都死了,奶奶患病了。”
“去年爹爹种的麦收本来有些盼头,却不料遇旱,颗粒无收。”
“如今家中的粮食都快见底了,奶奶的病也一天天加重...”
“老天爷啊,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少女默默流泪,卷起袖口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花。目光落寞地在河床上逡巡。
而就在这时,对岸一个伫立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看身形是一个少年,一身银白色的素装,宛如天外来客一般。
“咦?那人的衣裳...好奇怪那是谁?看他的打扮,好像不是本地人…”
满穗揉了揉眼睛,呆呆地望着那个河对岸的陌生人。
半晌,她还是架不住心中的疑惑,提着衣裙,小心翼翼地踩在龟裂的河床上,朝对岸那个神秘的身影走去。
随着距离的缩短,她渐渐看清了那个少年身上的衣着。
那是一件极其奢华的白色长袍,虽然看起来像是随意披在身上,但那料子却是满穗从未见过的。
即便是去年跟随爹爹进城演出皮影戏时,在富商的店铺里瞧见的上等丝绸,也远不及眼前这人身上的衣料。
「这…这人到底是谁呀?穿得这般考究,莫非是哪家贵公子?可他怎会独自在这荒郊野岭的?」满穗心中疑云密布。
她隐约意识到眼前之人身份非同寻常。可自小爹爹和母亲便一直叮嘱她,不要轻易招惹那些达官贵人。
想到此处,满穗犹豫了。
「还是不去打扰他的好…」她暗自思忖道,正欲转身离去。
不料那少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来。刹那间,四目相对。
一瞬间,满穗呆住了。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俊美异常的面孔。
少年约莫二十岁上下,眉宇清秀,两鬓青丝飘动,肤色白皙,似不染人间烟尘,看得人心头一震。
见状满穗连忙撇过头去,不知所措
她从未见过这般俊美非凡的少年郎,心中既是惊诧,又有些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