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一片寂静,隐约可见的光是月色的痕迹,阵阵风吹过,森林树枝挥舞交映,树影叠叠,时不时又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
夜深远处,有着不明显的光亮,似那飞禽走兽眼眸。
顾影怜呼吸声都变得异常沉重,她视线望向远处的衰败破烂的墙体,不能再在这儿待着了。
谁知道这幽深的林间有没有蛇虫野兽,想着便拉着顾梦生的手环住自己的脖子,往后抱紧他的大腿,一个用力,把人背起。
好在顾梦生不太重,背在身上压力也不是太大,她每走一步,都要用脚先试探一番,不敢直直往前走,害怕一个不小心就掉进深坑。
跟着顾梦生逃入深林时,手脚都被这林间的枝叶划过,滚摔时又摩擦了不少山石,原本身心一直紧绷着,无暇顾及这些伤痛。
在这平静的夜幕里,痛觉似乎在一点一点恢复,顾影怜微微皱眉,顺着月光的方向,寻到了可庇护的房屋。
她用身体的一侧推开大门,灰尘洒落,鼻尖痒痒,不由咳嗽几声。
随处可见的蜘蛛网,跨过中庭进到里屋,这竟然是个落败的神庙,半身摧残的神像依旧挺立于堂间。
顾影怜喃喃地说了句,打扰了,便把顾梦生放到神像下,这块空地是神庙还算干净的地方。
屋顶也破了一个大口子,月光穿过破口,在神庙地上也留下一圈弦月,算是夜里屋内特别的一盏自然灯,倒也方便顾影怜行动。
透风的房间传来丝丝寒气,她脱下外衣盖在顾梦生身上,又把帷帽的纱布全部撕扯下来,进到空间分别浸湿,先用清白泉泡过的纱布,清理他身上来自黑衣人的血迹。
大概是过去一些时间了,血印有些干涸,顾影怜需要费点力气擦拭,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执着,她把顾梦生的两只手擦得红红的,确认没有一丝血气才放开。
而顾梦生沾血的外衣则被她脱掉随意丢在一角。
又拿着黄绿泉浸湿的纱布洗净他的面容,点涂一般抹上他受伤的肌肤。
希望能有点用吧,毕竟这黄绿泉补精神气的作用她还没好好测验过,顾影怜如是沉思着。
昏厥的顾梦生,身体突然抽搐,面容扭曲,似乎在经历着糟糕的噩梦,手指紧握着,指尖刺进肌肤,融进血里。
顾影怜慌乱地轻唤着他,小孩没有任何要清醒的迹象,眉头依旧拧巴着。
她用力掰开他紧握的拳头,塞入多余的纱布,好一会儿他才舒缓眉骨,呼吸回归平稳。
她无奈地看着指尖触目惊心的血迹,默默拿起纱布重新擦拭。
待处理好一切,她才劳累地躺在神像下,和顾梦生挨在一起,盖上眼睫,缓缓入睡。
另一边,三位黑衣人不敌宋昱清、王成,为免身份暴露,均吞药自杀,全身化作腐水。
随后误入一个村落,在一家和善的乡村人家住下,王成为救萍儿,背后被划了一刀,萍儿正红着眼睛给他上药。
宋昱清脸色难看,眸光里充斥着怒气,阴沉沉地看着李管事。
李管事自知行为有愧,又不免解释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夫妻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更何况我只是个送人的管事,那几个黑衣人一看便极具血性,关乎性命,我自私些也不是不能理解。宋兄弟,你说是吧?”
王成、萍儿一听大惊失色,萍儿慌慌然:“小姐没跟着你们吗?”
此刻她才意识自己忽视了顾影怜和顾梦生,满脸愧疚。
宋昱清对李管事嗤之以鼻,无声与萍儿对视一眼,歉意地望着他。
“你看,萍儿作为她的贴身丫鬟,不也是如此吗?谁不是先考虑自己呢!”李管事不以为意地继续。
萍儿瞬间面色惨白,王成急着给她解释,但李管事满眼不信。
“王成,你看好这人,别让他跑了!我去寻顾小姐、顾公子。”他吩咐一声,便转身离去。
李管事嘟囔,谁知道是不是还活着,过几日还找不到人,我自回长安复命,又瞟了瞟萍儿,啧一声,还以为你多护主呢。
王成阴郁地瞥着李管事,李管事心下一骇,又灰溜溜闭嘴,找一块远离他们的凳子坐下。
虽然王成已经受伤,但捏死李管事还是小事一桩。
宋昱清寻着痕迹往回找人,当时他被一个黑衣人缠住,王成又突然受伤,他只能去相助。
好不容易黑衣人自缢,又跑去抓独自逃跑的李管事,实在无瑕顾忌顾影怜他们。
危机当下,各寻机会逃脱,也是人之常理,却不料那李管事的想法竟然是丢弃主子,驱车而逃,从未想过要寻回主子,这样的奴仆放在他们宋家必定要乱棍打死的,若不是他武力威胁,那李管事还真的不打算回来。
怒气喷涌而出,那样贤淑的女子顾影怜竟会遇到这种恶仆。
那萍儿和王成的暧昧不明的氛围也被他看在眼里,不由蹙眉,心中又难以解开自己未及时搭救她的愧疚。
情绪低落,脚程不由加快地往深山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