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秉忠颤抖着,抱着怀中女孩的尸体,身上早已没了血色,他抚摸着女孩的脸庞,望着女孩的惨状,他回想着往日的点点滴滴,煞气到达了顶峰,脑海中一个声音找上了他。
对方一步步诱导刺激,说是能带给他无穷无尽的力量,能为他报仇。
而这正是被视为不祥的血魔,只要世人还有恨,血魔便不会消亡。
而今,他找到了唐秉忠,一个再好不过的新传人,心性,资质,潜力,以及最为重要的仇恨,都是罕见。
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他几乎可以直接匹敌血魔本尊了。
“年轻人,你难道不想为你爱的姑娘报仇吗?”
“”莫非,你忘记了这么多年,只有女孩一人真心爱你了吗?
“你睁开眼,好好看看你所谓的道,所谓的正义,你为了世人做了这么多,可却不仅没有人心存感激,更是在你想要退出,暗度余生的时候,杀死你的爱人。”
唐秉忠抱着脑袋,望着身前的女子,早已泪流满面。
“喂,你是谁啊?怎么一身血腥气,看上去还呆呆的。”
“剑疯子,最近几天怎么样?”
“胡说,你才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你也是个被命运裹挟,又无从反抗的人罢了。”
“呆子,你怎么又受伤了,下次小心点,你看你身上的伤口。”
“谁哭了,我才没有心疼某些面无表情的家伙呢?”
“哈哈哈,你个笨蛋,笑起来好奇怪啊。”
“谢谢你,秉忠,这里真的很美,要是能一直待在这里就好了。”
“什么,真的吗?你说你要娶我?”
“哼,谁答应嫁给你了,除,除非你求本姑娘……”
“秉忠,你放心,无论能不能成,我都愿意等你,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记得好好跟伯父伯母说,再怎么说你毕竟也是他们的亲生骨肉。”
“好啦好啦,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快点走吧,等以后你把我娶回家,到时候还看不够?”
“不够?真的?我不信,阿婆说了,世间男子最是多情,不过要是你骗我,我一定化作厉鬼,天天折磨你,要是你娶了别人,我就趴在你们床头,让你不举。”
……
“秉忠哥,对……不起……”
各种记忆涌入脑海,记忆中那个衣着朴素,面容姣好的女子,却是再也见不到了,剑疯子的剑术也在此刻到达了巅峰,他拿起地上的剑,凌空一斩,云层顿时生出了一道裂缝。
大雨倾泻,却依旧洗不尽这世间的罪恶。
血红的雨水,像是一种诅咒。
一些武道老者望着天上的血雨,纷纷退回了家中。
血魔诅咒,血雨倾盆,必是有一个绝世灾厄即将现世。
自诩正义之辈,即使知道了这些,也没有选择去伏魔卫道,越是年长,越是有名,越是躲避。
仗着资历,吃着老本。
倒是一些新生代武者想去消灭血魔,可却无一例外被家中长者拦了下来。
个个渴望英雄,可却没人愿意成为英雄,真正的灾厄来临,哪有多少高尚,人总是喜欢本能地权衡利弊,要是觉得对自己的利益有影响时,大多数人是不会去做的。
平日里,个个都是英雄好汉,爱国志士,可正到了需要的时刻,便又该装疯卖傻,装聋作哑了。
这样也便算了,可是偏偏好不容易有人成了英雄,还总有觉得自己上也行,觉得没必要认为对方是英雄,更有甚者公然诋毁。
这种人倒是着实悲哀,白白长了副人样,学了些人言。
倒还真是,虽不懂兽语,却十分爱狗叫。
雨中少年,最终还是动摇了,世人的对错善恶,你看不清了。
他不明白,凭什么世人三言两语,就直接给人分了善恶好坏,所谓的正义,又究竟是什么?
如果正义的基础依旧是杀戮,那么他宁愿成为一个罪恶的人。
与其冠冕堂皇,他更愿意光明正大。
唐秉忠为女孩穿好了衣服,又先将女孩的家人给埋葬了,这才抱着女孩,来到女孩生前最喜欢的那座山上,在两人初见的地方,他挖好了一个坑,抱着他的女孩一起躺了进去。
直到日暮再次西垂,他将女孩小心放好,又将自己身上的血袍脱下,盖在女孩身上,俯身轻轻亲了亲女孩的薄唇。
“小霞,莫怕,为夫会亲自让那些伤害你的家伙付出代价,无论是谁,都别想逃,乖,你先在这儿等等我,等我为你报完仇便来这儿寻你。”
唐秉忠穿上外面女孩亲自为他做的,但还来不及送出的衣袍。
又望了望女孩,将坑填了起来,又立了一块石碑。
上面却是两个人,不过似乎也对,原本的唐秉忠确实已经死了。
他回到家中,却是没有言语,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过了几年,自己修行邪法一事被发现,这才有了唐秉文扮作唐秉忠被杀死的事。
之后更是偷偷杀死了好几个武道中的老一辈,更是凭一己之力,将血魔功法修行至从未有过的高度,只可惜,他终究还是急了些。
要是再过个三五年,他便可成为真正的血魔,到时可就几乎无敌了。
不过,或许他也明白,要是真那般,自己恐怕就真成了只知道杀戮的魔头了。
他清楚,自己的女孩定是不愿看到他这般的。
哪怕这个世界存在太多罪恶,可不可置否的是,它依旧令人眷恋,依然有它的美好。
脏的是人,不是这个世界。
唐秉忠想要报仇,想要杀光这群冷漠虚伪的家伙,可是他并不想伤及无辜,不愿摧毁这个他的女孩生前最喜欢的世界。
“哈哈哈,无知?难道你敢说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没有错?他们永远都在伪装,一面呼吁正义,一面施行邪恶,我唐某是杀过很多人,可是我敢认,他们呢?谁敢?他们踩着别人的尸体,就是正义?啊,常陵,你说话啊,当初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可不是今天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变得和他们一样虚伪了?”
唐秉忠越发激动起来,是的,他幼年在山中的时候,便认识了常陵。
唐秉忠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好友竟也全然变得自己不认识了,他不懂,世间的善恶对错,是非黑白,愈发地看不清了。
他一步步地向着常陵走去,步伐踉跄,尽管功力耗尽,可气势依旧没有减弱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