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儿子样子,常老汉不禁觉得好笑,“给你你就接着,这玩意儿不是啥好东西,有时候却也能够救命,男人嘛,多多少少还是得会一些东西的,只是记得注意自己节制就好了。转眼老爸也老了,我的幺儿也成了个大小伙了,时间还真他娘得快啊。”
常老汉望着眼前的儿子,拿着烟的手,竟是微微有些颤抖,记忆那个总爱给自己惹事的瓜娃子转眼也已经长大了。
如今回首,忽然觉得时间流逝得好快,明明记忆中的小家伙才刚刚学会叫爸,怎么转眼就这么大了呢?
常怀仁听着父亲的话语,点了点头,学着父亲的样子,点燃吸了起来。
只是第一次吸的人难免有些吸不惯,自然是免不了一阵咳嗽的,大多不吸烟的人,恐怕只是一点烟味都会令他们觉得不适。
更别说现如今直接让一个从不吸烟的人吸烟了。
果然不出所料,常怀仁同样剧烈咳嗽起来,常老汉则笑了笑,“第一次吸都这样,你先小口小口的慢慢适应,之后就好了。”
常老汉起先也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吸烟的,但经历过昨夜的事后,他还是决定教儿子吸烟。
常怀仁看上去总是大大咧咧的模样,但身为他的父亲,他明白儿子的性格。
即使受了再大的委屈,常怀仁也依旧不会向人诉说,也不会在旁人面前显露一丝一毫。
看似乐观,可乐观的背后却是少年那早已忘记了笑是什么的脸。
人生已经够苦了,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得在面具之下生活,这面具一戴就基本上是一辈子,即使是到死,也依旧取不下来。
一旦戴上,就注定了一生。
面具戴得久了,也便要长在脸上了。
常老汉清楚,所以他不想让儿子同自己一样,他希望儿子以后可以做人,而不是向自己一般做这累死累活,吃力还不讨好的牛马牲口。
他是个人们所谓的泥腿子,当年连书都读不起的家伙,谁都可以在自己头上踩两脚。
人们常常告诉他说,以后再也不用叫老爷了,新时代人人平等,可是,他常常觉得不真实。
似乎腰杆也就挺了那几年,之后确实没再叫过老爷,可是腰杆却弯得更低了。
世世代代,头又一次埋进土里,挂羊头卖狗肉,好戏连台!
总有各种假公济私的家伙,每每视察,都像是土皇帝回家,摄像机一大堆,报道那叫一个感人,可事实却恐怕多数是不见的如此的。
究竟是哪里有坏人?
还是说,坏的多了,成了贼窝,也便不该说这是坏了?
早些年出租土地,常老汉的发小说要拉着他一起去送点礼给那个负责人的时候,他便清楚。
黑的可以变白,白的素来沾黑。
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有了一些东西,也便不算什么稀奇了。
他没同意,但发小还是以两个人的名义请人家吃了饭,送了礼,后来憨厚的常老汉一得知,就去找那个负责人质问。
最后不出意外的,他家被穿了小鞋,不仅如此,还差点连累了自己的发小。
而也正是那家伙用发小威胁常老汉,所以被常老汉打了一顿,最后常老汉也进了看守所。
狱警曾说他是个憨货,不懂人情世故,惹了不该惹的人。
起先他也不懂,但后来却明白了,出狱后,他才得知,自己打得是所长的小舅子。
而这些地方的人,古往今来,也往往最不怕所谓的王法。
只要有利可图,利益够大,就必然有人愿意冒险,富贵险中求,拉帮结伙,官官相护。
四面八方,无处可逃……
常老汉并不算笨,小时候帮人放牛时,就常常会躲在私塾的窗子下面听课。
那些个“四书五经”又是什么的,最多听私塾先生提到三遍,他便全然记得。
没有读过一天书,却不仅识字,而且还写的一手好字。
小溪旁的那块石头上,直到如今,都还可以隐约看得见一个“永”字。
同时,常老汉又学过木匠,自学了一番木雕,也画的一手好画,他的笔下,似乎一切都活了过来,只是他始终觉得自己画的不好。
刻意为之,永远只能做到形似,可无论什么,最重要不是形,而是神。
就像同样的脸,长在有些人脸上,你会觉得成熟稳重,长在另一些人脸上,你却会觉得猥琐油腻。
形之相似,十之八九;神之相似,十不足一!
望着自己的儿子,常老汉总是担心。
外面的世界太浮躁,真假难辨,个个都是泰斗,人人都是大师,若是相问。
前生今世,福祸因果,自在一个元字。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便是推磨鬼。
真不真不知道,反正呐,有证。
常老汉虽说多年不出村子,也从不打探外面的消息,但也偶尔听人提起,补品一大堆,照样球得飞。
咱是年年摇旗呐喊,你是年年散步遛弯。
书圣的字狗屁不是,大师的字想来必是开宗立派的存在了吧?
专家登场,孩子没跑,无论如何,直接返祖。
好一手专家,正是有了这些东西,不,他们都不是个东西,对,绝对不会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是个东西呢?方正没有好东西,没有东西。
专不一定专,但假一定假。
对了,正是多了那些不是东西的未知,才导致了如今的问题。
孩子心理科室,只有崩溃的医生,未见一个大义凛然的专家。
一瓶不动,半瓶摇。
常老汉想着这些年的见闻,不由觉得可怕起来……
总有人,会消失……
他们去哪了?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