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是因为她常请他在桃花源吃早茶,而且在市内,他下过的馆子并不多,兴之所至急中生智,也就是记得一家桃花源了。
沙冬雨多少年来没有和男人单独吃过晚饭了!她把这一次王家绩的邀请看得很重很重。她几乎把这一次“约会”,视作自己人生的转折!她先打电话给老母亲,安排好女儿的晚饭,然后就去做美容美发,穿得光光鲜鲜地奔向桃花源。
路过大公司大商场的大橱窗,她会停下来,顾影自怜一番。在玻璃镜子里,她头一回发现自己尚存几分女人的本钱:小巧的身材、端正的五官、加上做过特别护理的一切,使她看上去并不太差劲。配一个年过半百的穷知识分子,还是满够格的,不会寒碜了王家绩先生。
沙冬雨就这样鼓足勇气走进桃花源,去赴那个她用心也用钱扶起来的男人约会。她甚至想到了更浪漫的尾声:“饭后,我是否应该和他去听歌跳舞呢?”
但是,这一切梦想被现实粉碎得一无所有。
她走进餐厅看到了很滑稽但很温馨的一幕——王家绩先生和他的一家子坐在那儿等着她。
“啊啊,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合伙人沙小姐、这位是我的女儿安安、这位是妻子吴敏,王家绩春风满面。
而沙冬雨如同跌入了冰窖,好久不能自拔。
以至于安安问:“她是不是病了?”
王家绩说:“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来,沙小姐请坐。”
沙冬雨努力动了动脸上已经极度僵硬的肌肉,挤出一个勉强的苦笑,在王家绩妻子对面坐了下来。她此时的内心正在翻江倒海,她恨命运的不公、也恨自己自作多情。把一场平常的、互相利用的商业交往,拔高到男女间真情交流的高度。
在她自怨自哀时,王太太,那位王家绩爱莫能爱、恨不能恨而又怯之如虎的“糟糠”已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她在沙冬雨惊魂未定时就扬起乌云密布的脸,语气酸不溜秋地问道:“沙小姐在哪个公司上班?像你这么有钱的中年妇女少见呢,我听人家说过,女人有钱只能是走两条捷径,一是靠一个有钱的男人;二是靠娘家的背景。不知道你是属于哪一路的呢?”
王家绩气得圆瞪双目,恨不得把这黑脸婆的嘴用针缝上。但他又不愿当着沙的面与老婆吵架,于是赔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脸,对沙冬雨说:“来,别光说话了,点点菜,看看你爱吃些什么?”
沙冬雨心明眼亮。王家绩夫妻不和、不相称的陈年旧疤,她倒是通过这一场面看得一清二楚了。她不是那种好欺负的窝囊小女人,如果是的话,她就不会从那位狼心狗肺的前夫手上拿回一部分属于她自己的财产。也不会年轻轻地一个人守着母亲和女儿活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