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愈发阴沉,驼峰村道上,有二人结伴而行,朝村子东南的僻静处走去。
“班主,你说万一他拒绝我们怎么办?”
驼峰村戏班班主李三贵捋了捋山羊胡,自信笑道:
“动动脑筋,那娃才十六岁,家里穷,办完爹的丧事,兜里还剩几个子?
没听当铺的人说,连他爹的首饰都当了。估计山穷水尽,走投无路。这时候招他进戏班,指不定还得给咱磕头呢……
若真不同意,咱还有其他办法。一个小娃,还治不了他?”
刘武忽然觉得李三贵好可怕,每天看起来无所事事,竟连苏七之子典当首饰的事都知道。
不过李三贵越可怕,刘武就越喜欢。他印象中有个词叫做狼狈通奸,刘武觉得自己是狼,李三贵是狈,他们二人通奸,没啥事干不成的!
“嘿嘿,老子死了,儿子接班!陈老爷高兴,咱们戏班的路就越走越宽了!”
“嘘,小点声!以后不准在外头说这件事。”
“班主不必担心,这一带没几户人家,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
“到了。”
李三贵敲门。
“谁?”
“后生,开门,是我呀!”
门开了。
一位形体修长的少年赫然出现,单从清秀的外貌,就不难看出他是苏七的儿子。
“些许时日不见,模样愈发单俊秀。很好。”
除了样貌,苏珩胆怯躲闪的眼神同样令李三贵感到满意。
“二位前辈有事吗?”
“进屋说话。”
刘武自顾自进屋,大鼻子微微抽搐,隐约闻到若有若无的肉香味,四下寻找,联想到苏珩的窘境,认为大概是嗅错了。
这小子怎么吃的起肉?
李三贵四处打量,这间屋子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连张能坐的椅子都没有,无奈只能坐在床板上:
“后生,你应该认得我吧?”
“认得。您是驼峰村戏班的李班主。家父生前提起过,说您为人宽厚,班子里的兄弟有困难,您总会施以援手。”
苏珩神情期待。
“咳咳。令尊倒是抬举我了。这位是你刘武叔叔,擅长拳脚,班里的台柱武生。”
“见过刘叔叔。”
“客套话不说,你爹娘都是我们戏班出来的,他们出了事,我们也很心痛。斯人已逝,生者自强。不知后生今后作何打算?”
苏珩皱眉叹气:
“我打算拜村里张猎户为师,学习打猎……”
“打猎?你这小细胳膊经不起!”刘武打断道,“还是别想了!”
“唉。”苏珩叹气。
李三贵点头:“刘武话糙理不糙,你不是端那碗饭的料。别气馁,当不了猎户,可以当戏子。我看你有这方面的天分。”
“学我爹吗?”
“这叫做子承父业。我觉得你只要肯吃苦早晚超越你爹。
说不定,遇上老爷捧,就成了咱川州地区有名的角。到时锦衣玉食,住大宅邸,日子风风光光,不比待在小破村里强?”
苏珩犹豫道:“可我与张猎户说好了……”
李三贵话锋一转:
“我们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后生,你在整理遗物时,有没见到一枚蓝凤孔雀钗?”
“有倒是有,不过已经被我当掉了。”
“哎呀,当掉了?这枚蓝凤孔雀钗是戏班借给你父亲的。”
“啊?”
刘武怒道:“你知不知道的这钗子多贵?什么时候,多少钱典当的!”
“七日前,八十文钱……”
李三贵痛心疾首:“八两银子的宝贝,你八十文钱就卖了。唉,念在苏七的份上,这个亏李家班吃了……”
“不行,他又不是戏班的人,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刘武一把拽住苏珩,“大不了就把这小子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