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带口罩的男人拿着一把水果刀,刀尖指向靠在墙上无路可退的男孩,他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此时正努力地掩饰自己的恐惧。很显然,并不成功。
“把钱给我,你这个年纪,做乞丐都会有人施舍,就当做善事了,嗯?”劫匪把刀举到男孩颈边,说了堆连奚绥都听不下去的屁话。
男孩眼角泛起泪光,却不肯松口。
刀刃慢慢切进皮肤,男孩脖子上瞬间多了一条血口。
“嗖”一颗小石子不轻不重地撞上劫匪的脑袋,男人咒骂一声,转过身,一身黑衣的年轻人站在小巷入口拉着一把简易的弹弓,正对着他,脸上露出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妈的,老子看你是不想活了,今天就成全你!”劫匪被激怒了,边缘区的人一天到晚都会被激怒。他松开紧握男孩肩膀的手,提着刀朝奚绥走来。
小巷窄小空旷,他们之间的距离又不到十米,在这种地方动刀不死也残。奚绥拉弓的手很稳,这同样让他不需要瞄的太准就可以轻松击中男人。他找准角度,松手。
被灌注了力量的石子如奚绥预料般击中对方持刀的手腕,劫匪发出惨叫,刀子掉落在地。
劫匪不甘心,直接握拳冲奚绥挥去,奚绥重新拉弓,打中膝盖,劫匪一个踉跄,差点跪下,还没站稳,又是一击打中鼻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捂着鼻子,鲜血不断从指缝流出来,滴落在石板路上。他面带震惊地抬起头,最后一颗石子正对着他的眼睛。
“别,别打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惹了您。我这就走,那孩子我让给您,您看行不?”他把奚绥误会成和自己抢生意的了。
奚绥弯腰从地上把刀捡起来,略过双手作揖求饶的劫匪,把刀递给窝在角落没跑的男孩。
男孩瞪大了眼睛看他,接过小刀。
奚绥摸摸男孩的头,发现男孩比他想的要高出很多。
他走出小巷的时候,男人的惨叫声伴随着广场上民间慈善演讲进入高潮时的掌声没入天际。
……
一点五十分,奚绥看了眼表,刚才耽误了会儿,想在两点前赶到,他不得不慢跑过去。
东街仓库位于边缘区最东边的无人区,坐地两百平方米,整体呈半圆形,也就两层楼高。听说在几十年前,一个到处贩卖古董的商人在此落脚,他出的价位很高,边缘区的人肯定是买不起,倒是吸引了不少中心城的富商慕名而来,那几年是边缘区最繁荣的时期。好景不长,有人动了歪心思,从抢劫到谋杀,害死了不少富家子弟。消息传到了高塔,前任高塔总统立刻下令封锁边缘区和中心城之间的边界,明令禁止两边居民相互来往。大概从那时候起,两边的关系就水火不容了。
一点五十九分,奚绥站在仓库入口,从背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铁钳,轻易的钳断生满铁锈的锁链。推开门,漫天的灰尘找到了发泄口,迫不及待的一股脑冲了出来,好在奚绥早有准备,在门边等灰尘都散光才进去。
被灰尘掩盖的东西显现出来。
他的“顾客”正安详地躺在仓库中央的金属地板上,双手伸展放在身侧。脖子上有一道非常细小的缺口,干涸的血液改变了地板的颜色,如同一条蛇盘窝在死者颈边。几只苍蝇围着伤口打转,吸吮腐烂发溃的烂肉。
奚绥拿出摄影机,挂在脖子上,用袖口擦拭干净摄像头,举至眼前。
这是他的工作。
死者面目狰狞地脸孔被镜头放大,圆睁的眼睛好似有生命般盯着镜头,盯着奚绥。他快速按下快门,一连拍了十几张,又挑了三张他最喜欢的,其余一并删除。
三张大头照—完成。
现在到了他自由发挥的时间,也是他工作中最喜欢的部分。他喜欢摄影,虽然给尸体拍照不是他的意愿,但能挣钱又符合他兴趣的工作何乐而不为呢?
照片逐渐把交卷填满。
几分钟后,他发了条“顺利完成”的信息,尽管知道对方不会回复。做这行的规矩就是保持沉默,是回答而不是发问,所以他不会问为什么对方总能赶在警察前面发现命案,为什么要给死人拍照,为什么今天的死者一副中心城的打扮却死在了这个鬼地方。
短信提示音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面露诧异地点开信息,上面躺着两个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