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布衣在岸边架柴生火,剖洗刮鳞,鱼肚塞上姜蒜,撒上盐巴,串上尖枝烧烤。
不一会儿,鱼香四溢而出,热气腾腾,令人食指大动。
樊啸天蹲在一旁想拿手戳一戳,被唐布衣随手打落。
“去把手和脸洗洗再吃。”
樊啸天应了一声,听话地挪到江边梳洗干净。
唐布衣翻转着烤鱼避免烤焦,透过丝丝烟火气,抬头只见一张雪白的瓜子脸迎在身前,肌肤白皙,眉目清秀,下颔尖细,鼻梁小巧,如果不是穿着那身衣服,险些认不出来。
他总算明白樊兄弟当时为什么没被采生折割,而是养在了狗窝。
“樊兄弟,你……”
唐布衣盯着堪称“俊俏”的少年看了几眼,剩下的话终究没问出口。
未经他人之苦,不是光凭想象就能够感同身受的,更没什么资格来置喙。
“哈哈哈,小友这壶夔州的酝酒,老朽好几年没品尝过了。”
老叟拨开酒葫芦闻了闻,摆出三个瓷碗注满,迫不及待地端起自己眼前那碗呡了一口,忍不住咂了咂嘴,似是回味无穷。
江中水,波粼粼。
三人一狗围在渔舟的桌上分鱼而食。
虽无其余调料,但唐布衣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清香滑嫩,入口香甜,吃得老叟眉眼舒展,心满意足。
樊啸天大口吃着,偶尔将鱼肉和骨头掰下,喂给趴在一旁的狗鸡。
老叟屈膝斜坐,捋着颔须笑道:“小友方才在街上的一席话让老朽想起了一位老友,当年与他闯荡江湖时,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唐布衣心中一凛,唐门暗器依赖于自身感应,非耳聪目明之人无法修炼到高深的境界,而他自小天赋异禀。
可眼前的老叟看上去八九十岁不止,一介耄耋老人,不说眼昏耳背,竟能清楚听清数百步外医馆发生的动静,想必绝非籍籍无名之辈。
唐布衣放下酒碗,正色道:“前辈莫非是江湖中人?在下唐门唐布衣,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老叟眯眼一笑,“风摇草色,日照松光,春秋非我,晚夜何长。老朽不过人间一彷徨客,江边一钓鱼翁,许多老朋友逐年故去,真名好久都没人叫过了,老朽对唐小友一见如故,毋需讲究那些繁文缛节,叫我江老便是。”
这江老不失为一个妙人,唐布衣熟知武林各派掌故,却想不起有哪位是姓江的前辈高人。
趁着酒意,江老饶富兴致问道:“既然小友的兄弟是丐帮中人,不知小友对丐帮新旧两派怎么看?”
自从丐帮这一任帮主上台后,丐帮就分为了新旧两派,新派由现任王帮主统领,畅兴仁义道德,施行侠仗义之举,而旧派则是老一代的传统乞丐。
两派向来不睦,视同水火,谁也看不惯谁。
新派指责旧派行事龌龊,身为天下第一大帮的弟子,跟侠义二字沾不上边,而旧派则怒斥新派数典忘祖,饭都吃不饱还讲什么道义?
“丐帮如今能成为天下第一大帮,仰仗王帮主出力多矣,有人向往朝阳,自然会有人留恋夜色,此乃人之常情。”
唐布衣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随后话锋一转:
“不过在下却认为矛盾不在丐帮,而在这个世道。”
江老信手替他将空碗斟满,“小友见解颇具独特,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