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过身来,他的左臂处就传来一阵剧痛,然后全身也泛起一阵酸麻,体内如同火灼烧一般难受,随后两腿一软便又瘫坐下来,幸好地面有一层落叶覆盖他才没摔得很痛。
“真是倒了血霉了,伤得还不轻,连站起来都够呛,这人生地不熟的也只有先跟这女孩可以打听打听情况了。”
“小妹妹,这里是哪儿,我怎么会躺在这里?”顾远轻声向女孩问道。
“小妹妹?哥哥,自爹爹过世后你可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怎么连欣儿都不记得了,你别再和我开玩笑了。”说着女孩流下两行泪水,双手掩面不停抽泣起来,仿佛丢失了至宝一般。
“你别哭啊,我刚才是逗你玩呢,欣儿我怎么会不记得呢,你看我这不还记得你嘛。”顾远只得装作认识女孩,又顺着话锋安慰起她来。
女孩听到他安慰,又哭了一会儿,也就渐渐停止哭泣,只是双手却又抓住了顾远的胳膊,抓得比先前还要更紧了一些。
顾远见她不再哭了,就开始套起小女孩的话来,他一再强调自己不会离她而去,只是在林子里摔了一跤摔坏了头,现在头脑模糊事记不全了,所以才问她问题了解事情经过好恢复记忆,女孩见他不像说谎,便也认真回答了起来。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在顾远不断旁敲侧击下,他总算是大致了解了目前的状况:这个缠着他的女孩名叫方欣,是城北铁匠的女儿。方欣自幼丧母,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顾远身体的原主人一个小叫花,铁匠见他可怜便收养了他。
变化发生在大约一个月前,铁匠无故猝逝,家里一下没了收入来源。铺子的烂尾账,最终只勉强收回了三分之一,打理丧葬后,两人最后还背负上了债务。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信佛,按周围人说法,方铁匠早逝,需要办一场较大的水陆法事消去灾祸,亡魂得以解脱,后人也不至于被亡魂纠缠。
两人都想为铁匠做成这场法事,但实在有心无力,但是这事就这样一直挂在二人心头挥之不去。
事情在前几天突然有了转机,小叫花听人说,城南出现了宝库。本来他也是将信将疑,但自从亲眼见到有人拿着换来的钱在城里挥霍后,他便对此深信不疑了。
受此鼓舞,小叫花昨天早晨也出了城,打算碰一碰运气看看。原本他答应女孩,天黑前就会回家,哪知却一夜未归。
“看来这小叫花,该是寻宝的时候出了岔子,结果让我借尸还魂,给穿越过来了。嘿,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啊,这都穿越了,都只能附身在小叫花子身上。”顾远闭目休息了好一会儿,心中幽幽的叹道。
“这下是真便宜宿舍里几个儿子了,我这一穿越,他们就算不去偷耳机也能保研了。”顾远苦笑一声后,终于接受了自己已经穿越的现实,他呆呆坐在原地黑着张脸,虽不至于捶胸顿足,仍一连叹了好几口气。
半晌之后女孩见顾远脸色缓过来了一些,也没什么动静了,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哥哥,这里阴森森的,不是久留之处,咱们还是先回家去吧。”
看着一脸期盼的女孩,顾远自知此时自己,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只得答应女孩的请求。“好好好,先回去再说。”
女孩微微一笑,便搀扶着顾远朝城内走去。一路上二人经过不少卖食物的小摊,顾远每经过一个摊位,总要停留一下,女孩也不住地吞咽口水。可一想两人俱是身无分文,也只好摇了摇头继续朝城北走去。
又走了约莫五六里路,二人终于回到城北的铁匠铺子。铺子外面是一间小小的店面,店面由青瓦青砖和一些土坯构成,屋子墙面已有些斑驳,窗户也有了些破损,但墙体周围却不见有掉落的土渣,显然之前二人还是有尽力维护的。
女孩迅速地摸出钥匙开了铺子门,一进门顾远就看到屋子里墙面上,挂着农具和厨具等各式各样的铁器,屋子正中还有个柜台将屋子隔成两个区域。
女孩带着顾远走到柜台后的门前,打开后门跨过一个天井,二人就来到后面供人居住的小屋处。
小屋西侧有一间不大不小的厨房,顾远就和女孩在厨房中的小桌旁坐下了。
这家的厨房里,米瓮连一粒米都见不到,灶前的柴火也只剩下小小的一捆,看着还剩小半水的水缸,两人都无奈地露出苦笑。
就在两人进店不久后,店里便又来了不速之客。那是一个身材臃肿、涂着浓浓脂粉的中年妇人,她一进店便扯着嗓子叫起了方欣的名字,一双眼睛不停在屋里扫来扫去。
妇人便一手提着的一只破旧的竹篮,一手摸着铺子里剩下的铁器,很是熟练的在铺子里摸索起来。
方欣听见妇人声音,先是眉头一皱,随后先让顾远留在原地,便强撑起笑脸走了出去。
妇人见方欣出现先听下了手里的事,然后便发出一阵干笑,慢慢和方欣谈起了话。
方欣支支吾吾地招架了半天,终于溃败下来,她嘟起小嘴心有不甘地对妇人说道:“王婶,自从爹过世办了丧事后,我家里已再没有余钱了。大家都是邻居,您也知晓家里内情,我也不是赖账不还的那种人。家里还剩了些爹生前打的铁器,老样子,您还是拿它们先抵些利息,等再过些天,我去柳家做工有了工钱,就把剩下的钱慢慢给您补上。”
妇人见方欣识趣,也不再收敛看向铁器的贪婪目光,但她却没有急于动手,皮笑肉不笑道:“宝宝,王婶说的话你不要不爱听,你哥哥毕竟是收养来的,他终究还是个外人,这间铺子处置的权力,自然还是要落在你这亲生女儿的手里。他自从昨日出门后,一直都没回来吧,若是一去不返,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妇人又往方欣所立处凑近了些,慢慢道:“城东黄家,现在可比柳家更有权势。黄老爷子看你可怜,感动于你的孝心,这不,他心又一软,又给你加了五贯,那可是足足三十贯啊,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那妇人逐渐展露出一股奸商中介的样子,继续补充道:“黄家还说了,你卖了宅子后,还可以去黄家做工,光每月的月钱就足足有八百文。柳家人丁稀少,你到他家最多只能做个丫鬟,最后也是蹉跎岁月。欣儿你长得这么水灵,只是这样也怪可惜的。去黄家就大大不同了,黄府有两位公子,你万一被他们看上了,将来能嫁入黄家……”
方欣一直紧锁眉头,妇人仍不住苦口婆心的讲着,后院的顾远终于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叫了一声:“小妹啊,你先别聊了,你哥我都快饿死了。”
“什么,你哥回来了?”妇人听见顾远打断了她接下来还要讲的话,脸上却难得不见不耐烦的神色。
“对啊,他就坐在锅屋(方言即厨房)旁边呢。”
方欣听到顾远声音如获大赦,挤出笑容,装作不情愿地道:“王婶,你也知道的,我哥他一向不喜欢黄家。现在回来又受了伤,情绪不好,我更拗不过他了。这样吧,等过几天他心情好点,我再劝劝他。”
“我先看看你哥他到底怎么样了吧。”妇人放下了手中竹篮,轻车熟路地跑到后院。她一进门,便与躺在藤椅上的顾远立刻四目相对,只一瞬她便仿佛见到瘟神般,头也不回地折返到前院去了。
“真好啊,你哥他还在,可真是太好了。”妇人声音有些发颤,看了好一会儿墙壁上的铁器才,她恢复了几分镇定。
回过神来她也不再假装客气,又捡了几把菜刀剪刀等方便拿的东西,放进竹篮里,接着就迅速的就走出了门。
临出门时她还不忘再叮嘱方欣一句:“这次的事情,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黄老爷那里,我也会帮你看着的。”接着她便着急忙慌地往对街的院子里跑去。
方欣见妇人离去,生怕她再折返回来,赶忙把外门关上,就赶紧返回后院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