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家族祠堂,清晨。
瞎子云三青,别人都叫他阿清叔,守着家族祠堂,他总是一个人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听见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这件事他一直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谁会相信一个瞎子?
二胡独奏与抽烟,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大的热爱。
“咯吱……吱……”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驼背少女却是男孩的打扮,走进来,梨花木的八仙桌上空荡荡的,香炉内插着一根香就要烧尽了,两根红色的蜡烛刚换过。
“阿清叔,还有草香没有,我给老祖宗说几句话。”情怜沙哑的嗓音道。
“小驼背?你和你爹说话的声音一模一样,难听。”阿清叔皱了皱眉头,没有耐心的道:“我刚刚才放的,难道没有了吗?”
情怜怔怔的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桌子,疑惑道:“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怎么还有人比我瞎,明明就在桌子上。”瞎子阿清叔有一点生气。
情怜也不说话,静静的站在哪里……心里鄙视着,“到底是眼瞎,心也瞎,就怕老祖宗承了我的情,今天这香我还就不上了。”
转身就想往外走……
阿清叔呵斥道:“干什么?不敬祖宗你瞎跑来干嘛?跪下!”
情怜瘪着嘴,阴沉着脸,也不敢反驳,就在原地跪下。
阿清叔就是家族祠堂的天,没有人敢在这里忤逆他,这是云家不成文的规矩。
他用手拍了拍身上的杂尘,在院子里的水缸里洗了手,来到香炉前,如一个正常人。
“比我走的都利索,哪里瞎?”情怜微微皱了眉头,小声道:“瞎子点灯?阿清叔叔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了。”
“小驼背,这么简单的传统还要我教你,子不教父之过,老驼背是想下地狱吗?”阿清叔嘴上刻薄的说道:“这点路我走了一辈子,你才来几次?”
情怜毫不在意,睁大眼睛心想,“这也能听见?”至于后面的话她才不放在心上,这种话她在懂事以后她自己都骂过,“老驼背明明知道自己先天遗传,还要生孩子,只想传种接代,考虑过她的感受吗?她就是不详之人,下地狱与这件事比啊!也不过分。”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坏了规矩,以后就不要到这儿来打秋风,尽是添乱。老祖宗啊!比活着的人都忙,断不了奶,都想啃老……”阿清叔许是太久没有开嗓,说的话总是断断续续。
情怜一直疑惑的看着阿清叔的背影,见他在桌子上用手摸着东西,还数了数,“三根是一柱,一根也是一柱,记住了?我就替你给老祖宗道歉,这次多烧两根。”
身体前倾,手里像是有三根香一样,就靠近蜡烛,火苗突然串起来,待阿清叔叔转身站直,情怜看的真切,有三根香燃烧,将火苗抖熄,就递给了他道:“心诚则灵。”
“你就跪着磕头,不必起来了,”阿清叔叔命令的口吻说着。
情怜木楞的做完这一切,她的世界早就静止了。
听着情怜磕了头,阿清叔拿过香插在香炉里,“我会替你给老祖宗稍句话,穷人不易,他们不会怪你的。”
他转身去了里屋,二胡的声音缓缓响起,情怜才清醒过来,冷汗直下,身体发抖的站起来,就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跑。
“把门关上,今天不会有人来了。”阿清叔平静的说道。
跑了一半的路,情怜又折回来,轻轻的把门关上,然后疯狗一样的跑出祠堂,二泉映月在身后响起。
“失心疯一样,老祖宗显灵了,还好是白天,不然要吓死人。”情怜沐浴在阳光下,回头望着祠堂的院墙。
阳光穿透缭绕的青烟,斑驳的红色院墙,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二胡声急奏的悲伤,仿佛置身一个远古的世界。
“难怪来过家族祠堂的人每次都神神秘秘的,不过怪吓人的啊!”情怜缩了缩脖子,继续道:“阿清叔难道鬼上身了?呸呸呸…..老祖宗在上,我不故意的,不知着不罪。”
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祈祷……
“情怜,你个小兔崽子,牛放到哪儿去了?”老驼背远远走来,气愤的说。
情怜睁开眼看着老爹手里拿着藤条,就知道今天这一顿“回锅炒肉”跑不掉,也不敢跑,怕老爹追自己摔倒。
“啊……疼,爹,别打了,”情怜也不躲,就站在原地。
老驼背挥着藤条,一会就累了,看着儿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脾气稍微小了一点,“不打不成气,以后我走了,谁还管你。”
情怜嘴上犟,“你是要打死我,谁给你养老送钟。”
她看着老驼背手又提起,赶紧上前抱在怀里,“爹,别……我错了还不行吗?”
老驼背瞪了她一眼,也懒得废话,“还不回家做饭,等着我伺候你?”
“爹,我给你说…..刚刚我去了祠堂……”情怜吞吞吐吐道。
手里的藤条疯狂的落在情怜的身上,老驼背一边道:“我让你瞎跑,我让你瞎跑,是不是活腻了……”
“爹…….不敢了,真的要死了。”情怜鬼哭狼嚎,就往家里跑,可这一次藤条永远能落在她身上,以前老驼背可是追不上他的。
穷养儿,富养女,也只有老驼背把女儿当男孩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