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漆漆如墨,银月皎皎如盘。
近处是一片沼泽,月光照耀下,粼粼波光隐约浮动,仿佛断线四散的手链,又好比黑夜里飘摇的烛灯。沼泽名为胜泽,寓意凡有战斗,尽皆得胜。
这片沼泽范围颇大,大约有上百平方公里的大小,他的存在,保护着泽后的山谷盆地与她的居民——天然毒瘴在这里凝聚,即使是荒野的奇兽也不愿意随意进去瘴气和迷雾中。陌生来路的人也很难发现进入山谷的入口。
山谷名为定风谷,方圆十里,十分隐秘,特殊的地势阻挡了荒原上狂风侵袭。顺着沼泽特定的路线朝里走,可见一片密林,再向东南方向穿过去三里路,便豁然开朗,陡然跃出三座奇山来,他们盘错横卧,形体交融,高约数百米,分别如牛头、牛背、牛尾一般,被称作卧牛山。
传说远古时期,有一头神牛跑了三万里路至此,力有不逮,于是在此化形,形如卧牛。越过此山,再向东南去,更是寻常人难以涉足的险地,风急兽吼,山危林深,不见月明。
月光下依稀望去,一道人工河横卧在密林旁,河边是厚密的金属网和障碍物,似乎是训练场。几十个小脚印从河滩向着岸上延伸去,越显越淡,渐渐隐没在砂石地上,大约是少年少女们所留。
及目远去,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建筑剪影,连绵一片,覆盖了小半个山谷。如果从高处俯瞰,这些屋舍连成一个半圆,属于生活区,据说合计有270幢楼宇,共计3293间屋舍。靠近圆心的中央是一座面积适中的广场,设立有前后两座宫殿,分别是武神殿和宗祠,与生活区遥遥相对。
武神殿主要存放武功秘籍和能够联通四方帝国的星联系统中枢。武神是一座高约30米的金属雕像,关节可以活动,栩栩如生,由于太高,被放置在广场靠近武神殿的位置。
武神殿后,是秦氏宗祠,范围要比武神殿大一圈,有种将武神殿环抱的感觉。秦氏是古代百族之后,四百年前出过一位巅峰人物,名为秦望,人族四皇。
定风谷的秦氏,是秦皇望在三百年前所留。荒野一场大战回来,秦皇途经此地,见这里地势隐秘,便派出八名秦氏本族子弟,在这里设置据点,时刻监察兽潮动向。以秦氏定风一脉老祖秦遥为首的八人,很好地完成了秦皇交托的任务,先后几次情报都落在关键之处。
当然,这与秦皇赐予的神器、诸多传奇级别辅助装备也有关系。三百年来,原本只有八人的小据点,也逐渐吸收周边流落居民、战争老兵,繁衍生息,成为了颇有规模的秦氏支脉。
只可惜,秦皇归天以后,秦氏主脉在主城的地位一落千丈是意料之中,坏就坏在部族元老还贪恋权势,不愿退去,想扶持一位亲近秦氏的四皇出世,可惜失败。主脉被新的四皇分化,只有远在边境的一些支脉并无过错,因此留存下来三支,目前来说,定风谷应该是秦氏后来最大的聚居地。
秦氏宗祠两侧还有一些其他姓氏的祠堂,定风谷内,自然还有些别的姓氏人家。
明月高挂,生活区最高处的一幢屋舍中,一扇朝西南的门打开,一个青年走了进来。
“老爷子,到月巡的点了,我们出发吗?”
酒樽老爷子,长着花白的胡子,蓬蓬松松围着下巴,防寒衣领半开着披落在肩上,人工鞣制的坚韧毛皮,松松垮垮地盖着胸口。
他的眼睛细小而明亮,犹如两道锋利的刀片,但若是结合整张脸看,却显得没那么咄咄逼人,反倒慈眉善目起来——红红的大鼻头落在脸中央,宛如酒樽,正合他的名号。脸上的面皮被腮肉撑开,油光水亮,红润有光,若不是须发皆白,竟看不出此人八十有七。
对着酒樽说话的青年是酒樽孙子,名唤金彤,高高胖胖体格健壮,眼睛却有着不同,大上许多,圆咕隆咚溜溜转。
“来口竹酒热热身!”酒樽老头指指门后的葫芦瓶。
“老爹,你还是饶了我吧,喝酒这事就培养不来!”金彤的脸顿时垮了下去,“就我这吨位,哪里需要酒来热身。”
“哼!你这小子,要不是手把手地带大,胖乎乎的个头,咱爷俩一样,真怀疑你是不是咱家的种!”胖老头把细长的眼睛努力睁大,从指甲刀变成了水果刀,挤得脸上足足多了四五道褶子。
“你爸是部族里千杯不醉,号称海量的人物,到了你这怎么就撂了挑子?”
“喝酒我可比不上我爸!何必用自己的短板,跟别人的长板较劲?”
酒樽老头肩膀一抖,防寒服的毛皮顿时紧紧包裹住身体,他又翻身滚下来,穿上一双虎章云纹的长筒战靴。
“也对,你的优点是能吃!”
“那不是隔代像吗?”
酒樽老头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他站起身来,熊披银铠,须发皆张,披肩和胸口都是厚实毛皮,两只臂膀牢牢裹着银枭灾鱼韧皮编织的臂套。这种鱼皮材质细腻紧实,贴身穿戴相当于人体的第二层皮肤,既御寒又透气。腹部中间是一层同样材质的护腹,护腹连接着黑色的绑缚带:向上勾连臂膊,将虬结的大臂肌肉勾勒地更为醒目,在肩膀上垂下两道金圆锁环,只需一拉,束带与衣甲便会全部收紧。
金彤看着这套传奇战甲装备,眼神里透着艳羡。
“老爹,啥时候族里也能给我配一套战甲?不用传奇,我用史诗就行!”金彤朝着老爷子挤眉弄眼,还故意将自己穿着的棉袄的小洞扯给老爹看。
“你这小子!饭量那么大,比我年轻的时候还夸张,资源也是紧着你用,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酒樽拎起武器架上的链锤,别在身后,故意睁大眼睛,“想买战甲,半个子儿也没有,族里那么多人得养活,要买就自己努力!”
金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的日常资源消耗量,顶的上五个同级。
“去把你黎叔和七郎喊上,再将训练营那帮小子们都叫起来,我在武神神像处等你们。”扯下门后的酒葫芦,打开朝向东南侧的门。
“呼……”凛冽的山风裹着月色冲进屋子里来,这是全族最高的建筑,也最危险。三百年来这里曾经战死过二十一任族长,伤残过三任族长。
月摇云落,身动影随。
任凭须发被狂风吹的怒摆,酒樽老头双臂一张,高台上纵身跃出,优雅的在空中翻了个身,翻身的过程中,还嘬上了一大口酒。
“无情天地宽,有情苍山瘦。星追明月来,照我金铁楼。吾有青叶竹,取水酿米酒。挥刀斩劫难,酒樽消人愁。”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