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默离回望她的眼睛,语气随意,“那你可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水乔幽揣摩着他这话语后面的含义。
楚默离捻起一枚黑棋,告诉她规则,“白子先行。”
水乔幽瞧了他一会,无法在他脸上看出什么,在他示意的目光下,捻起了一枚白子。
“随便下。”
水乔幽没有犹豫,利落落子。
楚默离瞧着她落子的位置,就知道她刚才说的不会是谦虚之语了。
他也没思考,追下一子,“看来,你没有什么想与我说的。”
水乔幽目光落在棋盘上,落棋的动作流畅,处之泰然,“公子想知道什么,我必尽数告知。”
楚默离眼角多了一抹浅笑,落子时忽然喊了一句她,“阿乔。”
不知是不是他先前喊过了,再听他这样唤她,水乔幽没有先前那么不适应。
她去捻棋子的手几不可见地一顿,又很快恢复正常。
楚默离瞧着她落子,并未刻意去看她,“之前,你从来不会去探究我是什么心思。那个时候,说明你是真的没有什么需要心虚或隐藏的。”
说着,他自己也落下一子。
水乔幽的棋下得随意,他也不嫌弃,就像是真的耐心在包容一个新手。
他的目光,依旧在棋盘之上,“今日,你却对我的心思起了探究之心。”
后半句,他没再说。
水乔幽瞧着他的棋,面色不改,“公子多心了。”
楚默离眼角的笑意不落,不与她辩论,“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这个了,专心下棋。”
水乔幽听不出他是否动气,落棋的速度依旧。
楚默离落子的速度也未受到影响,似乎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
水乔幽瞧着他的棋子,“既然公子如此认为,为何不生气?”
楚默离不甚在意,“我为何要生气?”
……他不应该生气?
楚默离瞧她又安静下来,问起了她的打算,“仍旧是打算回麻山镇去?”
他不再说那些事情,水乔幽也没硬要转回去,回答了他,“嗯。”
“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想过。”
“……那回去之后准备做点什么?”
水乔幽想了一息,“不知道。”
楚默离听着她认真的语气,话语停了下来。
水乔幽没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任何问题,遵他所言,专心下棋,随意落子。
又落了几子,确定了楚默离对她棋风的包容。
她扫了一眼全局,他真的没生气?
想法刚起,楚默离的声音蓦地又响了起来。
“既然没想过,可愿与我回中洛?”
水乔幽手里棋子落下,因他突然这样一问,手指在棋子上多停留了须臾。
她抬起眼睛,楚默离也跟着看向了她,用眼神肯定了她刚才听到的。
水乔幽收回手,“多谢公子抬爱。只是,粗鄙之人,身无一技之长,无法为公子效力,也请公子包涵。”
楚默离重复她的理由,“身无一技之长?”
“嗯。”
楚默离被她这声正经的回答差点逗笑了,“我不介意。”
水乔幽一时没接上话。
楚默离觉得她这种样子,很是有趣。
欣赏了一会,他没再逗她,“你是,不愿离开麻山镇?”
他问的如此直白,水乔幽思考一瞬,省了世故之语,“……是。”
“为何?还是因有个好东家?”
“……”水乔幽没想到楚默离的记性如此之好,这种小事居然还记得如此清楚,“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在那等她。”
她这语气听上去不像是假话。
楚默离望向她,“……很重要的人?”
水乔幽沉思片刻,道:“算是,也不算是。”
这种说法,楚默离还是第一次听见。
可看她也没有要细说的意思,他也没再追问到底算还是不算。
“那可要再回繁城?”
他这么一问,水乔幽想起了廖云崖和吴江,也不知这么久过去了,他们可已回到镖局。
她刚想到,楚默离就同她说了这事。
“你那两位友人,五日前已经平安回到会友镖局。”
那就好。
水乔幽抬起手,给他行了一礼道谢,“谢公子宽仁。”
楚默离打量着她良久,才唤了她一声,“阿乔。”
水乔幽抬眸。
楚默离却又不说话了,瞧着她又看了一会,道:“该你了。”
水乔幽垂眼望回棋盘,直觉他刚才不是想说这个。
尽管如此,她并不追问,执子落下。
楚默离一边下棋,一边问回刚才的问题,“不回镖局了?”
镖师她是没想再做,但她之前答应过吴江他们,会回去看他们。
“……过段时日,或许会去。”
听她回答,楚默离没再问别的。
房间里再次变得安静,两人慢慢下着棋。
楚默离下棋似乎也只是为了消遣,无论水乔幽下成什么样,他都不急不躁地跟子,没有鄙夷她的棋技,也未对她快速围剿。
如此,两人一局棋下完,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楚默离胜了水乔幽一子,水乔幽放下棋子认输。
楚默离瞧了眼刻漏,没再让她陪自己起第二局,“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水乔幽不再去想他的心思和态度,闻言起身行礼告退。
秦鸣一直守在门外,看到她,眼神明显还是不待见。
水乔幽没有看他,径直回房。
她进房之时,夙秋房里已经熄灯,夙沙月明的房里还有烛光,观棋在外面守夜。
观棋跟水乔幽打了招呼,迅速来到夙沙月明房里,与他报告,“大公子,水姑娘从杜公子房里出来了。”
正在看书的夙沙月明听到了尽头的开门声,“……你这么有精神,不如今晚去外面值夜?”
观棋眨了眨眼,“小的去看看二公子那边还有什么需要?”
不等夙沙月明再说话,他立马走人。
夙沙月明看着他关上门,揉了揉太阳穴,没再喊他回来伺候,放下书吹灯歇下了。
水乔幽离开后,秦鸣喊了伙计送热水过来,自己进来收拾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