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第几个了?”
李观衣看着地上一具被烧焦的女尸有气无力道。
“回世子殿下,第三个了。”
燕北王府管家单萍萍,仿佛对此习以为常,刻意与眼前少年拉开一段距离,恭敬又道:“府上又新物色了几房得体的丫鬟,晚些就给殿下送进院儿来。”
交谈间,自暖阁外走进一众扈从,接着便将地上那具古怪的女尸趁着夜色抬出府外。
见下人走远,老脸满是沟壑的单萍萍这才挤出了一丝离经叛道的怜悯道:“殿下。老奴在王府伺候了一辈子,说句大不敬的话,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殿下得了这种怪病,是老天爷不长眼,怪不得殿下。”
“单叔。”
李观衣有些无力的唤了一声。
“以后就不要再往我院里添丫鬟了。刚才阿莹只是想给我披件毯子,才不经意间碰到了,结果和以前一样,瞬间就被雷电烧焦了。”
单萍萍老而不惑的双眸,流溢着尊卑有序不可逾矩的坚定:“能伺候殿下,是她们的荣幸,这些都是打北离那边买来的菩萨蛮,死几个不可惜的。”
“这话过了。”
“一点也不过,如今王爷失踪,等殿下及了冠礼,去京都讨要一个世袭罔替的圣旨,殿下就是名正言顺的燕北王,提领燕北十六州,位极人臣。”
世子殿下一笑无语,望向阁楼外的风雨,神情萧瑟。
本应是燕地头号纨绔的李观衣,只因五岁时得了一种罕见的怪病,凡所触及的任何活物,无论人或畜生都会如遭雷击,轻则没有轻则,无一例外都死于非命。
因此成了别人眼中的异类,但碍于世子身份,倒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多嘴非议的。
唯有世子殿下十三岁那年,曾有雅致伙同好友在藏香楼里垂帘观舞,一个不开眼的流州刺史独子,竟趁着酒劲与同行几个纨绔说世子殿下白日宣吟,但是得了这碰不得人的怪病,将来如何行的了房中事?
估摸是是当朝天子,忌惮燕北王的三十万北境铁骑,为了不让李家继续世袭罔替,特地请来巫族下了降头,这是打算让李家从此绝户,断了罔替的念想。
说者有没有意不知道,听者好巧不巧正是王府的忠实鹰犬,二话不说就把此事捅了上去,那位刺史公子当场就被几位以世子殿下马首是瞻的膏粱,打成了残废。
翌日,地位超然的流州刺史萧羌连夜赶往王府赔罪,却因为世子殿下的一个滚字,这位三品大员竟被一众家仆轰出府外,至今沦为流州一小吏,永无翻身可能。
到现在都还有不少精于掇臀捧屁,溜须拍马之道的家伙,说世子殿下宅心仁厚,没有将萧家赶尽杀绝,当真是菩萨转世。
可事实上,此件事后,世子殿下愈发觉得那厮说的颇有道理,因此有一段时间专门宅在府中,研究谶纬岐黄之术,可最终实质性问题没解决,倒是爱上了翻书。
这才建了那座以八卦为基,檀木为身,共计九层的摘星楼,楼内具是从王朝各地搜刮而来的名家典籍,包罗万象,什么医术乐理、王霸权术、商贾之学、扶乩占卜、观星谶纬、兵法阵图、阴阳五行以及各大武学经典和世间杂书均在其中。
而此后,世子殿下更是被王府上下戏称为两脚书橱。
还打算读了万卷书,再行个千里路才算圆满。
不过虽然终日窝在摘星楼,但也喜好舞刀弄枪的世子殿下体态生的极好,面容俊帅,倒不像江南风雅公子那般保守内敛,整体透着股草原儿郎的英气。
若不是碍于这怪病,十六州内可有不少未出阁的姑娘艳羡自家世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