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丰和晓芙吃了早饭便上山去采药,到中午时分,已经各采了小半框,两个人坐在青城山半山腰上一块巨石上面,是个阴天,天上白云朵朵,连天界下托着的祥云也看不见了,山脚下一小片丘陵,杏花村一爿爿的黑色的房屋屋顶跟指甲盖似的,一片盖着一片,丘陵之外是广阔的平原,平原上茂密的雨林,更远处便是菡萏城,那城郭也小得像一个四方茶盘,灵州的天河在平原上蜿蜒,白色玉带一般,绕过菡萏城,一直来到青城山的不远处,过山去了。
裕丰道:“我们慢慢下山吧,我也饿了。”
晓芙说:“好。”
两个人离开大石,进入茂林,山间小路两旁都是高大的古松,地上落满了松针,一层的橙黄,倒也非常之好看。
渐渐地出了松林,路过一个悬崖边,晓芙看到那悬崖边上有一颗大树,树上面结满了红色的果子,那果子颜色妖艳,分外诱人,晓芙喊道:“哥哥,哥哥,你看那边有果子吃,咱们摘些下来吃吧,也可带一点回去给阿爹阿娘。”
裕丰朝那边望了望,道:“这悬崖峭壁的,攀到那树上便是万丈深渊,很是危险,况且这果子我并不认识,不晓得能不能入口呢,恐怕会有毒。”
晓芙撒娇道:“不要嘛,人家肚子都已经咕咕直叫了,这青城山我们也上来过无数次了,哪里有什么果子是不能吃的,你若是怕死,我自去攀爬。”
“你可记得你上次误食了蓝莓蛇果,拉了一天的肚子。”
晓芙耸着肩,撅着个嘴,两只手扶着肩上的背带,站在那里不肯走了。
裕丰回头望她半响,叹口气,道:“好吧,我去帮你采便是,可是这果若是有毒,你不要把这责任推至我身,上回娘亲还怪我不识蓝莓蛇果,害你误食,岂知那贪吃的分明是你,又与我何干呢。”说着便放下背篓,走至悬崖旁,攀到那树上去了。
一共摘了十来颗,用下摆的衣服兜着,跳回地上。晓芙赶忙上前来,伸手拿起一颗便咬了起来。
“好甜好香,哥,你也吃啊。”
裕丰把剩下的果子都倒在晓芙后背的竹篓里,说道:“我不敢吃。”
“你别都倒我框里,你再拿几颗出来,我这一颗哪里够吃。”
裕丰又伸手从晓芙框里拿了三颗来,晓芙接到手里说道:“呀,这果子外皮鲜红之中怎么夹着黑点子,远远地看还不曾看得出来。”
裕丰凑过来也看了看,缩回头去,不说话,重新背上竹篓继续赶路。
一到家晓芙便喊娘亲:“阿娘,阿娘,你看我给你带好果子来了。”
贞娘掀竹帘从房间里出来厅房,笑盈盈说道:“我的小心肝,你可真好,摘了好果子还不忘你阿娘,我看看什么果子。”
晓芙转过身,把一只肩膀朝前一撇,用竹篓的豁口对着阿娘。
贞娘还未曾伸手去拿,只听阿娘一声惊呼:“哎呀,你采的麻果呀,你可曾有吃。”
“什么麻果,这个叫麻果,我吃了呀,可香可甜了。”晓芙瞪着两只大眼睛,回头望贞娘。
贞娘不再说话,只是愣在原地。
裕丰道:“可是毒果。”
贞娘一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晓芙慌忙放下背篓,朝哥哥说道:“你又来吓唬我。”
“你哥也不是吓唬你。”
“什么?”晓芙将要哭出来,“阿娘,你这么说,这便是毒果了,芙儿误食了毒果,怎未见阿娘伤心,反而思考起来了。”
“我告诉你吧,这麻果虽是毒果,吃了却并不碍事,只是脸上会起麻子,所以叫作麻果呢。”
晓芙一听,哇哇哭了起来:“怎么叫不碍事,我不要脸上起麻子,那样我就不漂亮了呀。”
裕丰见了只是想笑,又不敢当着妹妹笑出来,好不容易偏着头去强忍住,嘴角却不自觉往上撇。
晓芙见了,哭着用手指着哥哥道:“你看他还笑我,就是阿哥给我摘的,现在我要变成麻子了,他也开心了。”
裕丰委屈道:“我当时让你不要吃的,你非要我摘给你吃,自己贪嘴可能怪我。”
贞娘道:“看看你这个做哥哥的。”也用手指了一指裕丰。
裕丰摊摊手,便走开了。
晓芙一直哭到半夜,晚饭也不曾吃,云杉回来听贞娘说自己的小女误食了麻果,也忍不住笑,被贞娘训斥了一顿。
晓芙哭累了才睡去,第二天一大早,裕丰被隔壁的尖叫声给吵醒,然后又是哭声,慢慢起床,听见阿爹阿娘上楼来了,去了晓芙的房间。
自己穿好衣服,也跟了过去,一进门看到晓芙瘫在地上,身边是一面镜子,两只手捂着脸,只是哭。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随你哥哥一起来吃早饭吧”。贞娘搀扶着晓芙坐起,又一把拉着站了起来,晓芙只是站着哭,两只手死死地捂着脸。
“怎么办,我真的成了丑八怪了,我以后还怎么嫁世家公子。”
云杉听了只是想笑,裕丰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云杉道:“芙儿别哭了,这个麻果的毒是可以解的。”
“什么!”晓芙脸上的手突然被她放下,露出一脸的麻子,她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阿爹并不曾骗我。”
云杉道:“阿爹何时骗过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