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攻下雍丘,自己就必须面对一个问题,如何处置张邈的弟弟和他的家眷。
如果杀了他们,自己于心不忍,而且天下人会痛骂自己不仁不义,如果不杀他们,今后又如何能震慑敌人。
从农历秋的八月,曹操兵围雍丘开始,到农历冬的十月,天子汉献帝拜曹操为兖州牧,再到十二月,曹操已经把雍丘围困了足足四个月。
不是不能拿下雍丘,而是曹操一直没想明白该如何处置张邈的家眷。
“等等!再等等!”
曹操内心还有一丝希望。
“如果你们投降,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这样的话曹操对着城头喊了无数遍。
可是这个张超比他哥哥张邈还要死脑筋。
“曹贼,你罪恶滔天,我等怎会投降于你,恨不能扒你的皮给徐州百姓!”
这样的话,张超也喊了无数遍。
“主公,不能再等了,万一吕布从刘备那借来兵,他们里应外合,我等岂不是作茧自缚!”
曹操手下谋士纷纷劝谏,劝曹操不可再有妇人之仁。
“我曹操岂是不忠不义之人,只是形势所迫,我不得不为之啊!”
曹操在内心里疯狂呐喊。
他想起自己与张邈相处的日日夜夜。
那时他们志同道合,共谋着为朝廷,为大汉天下尽一份忠心。
他们那时还都是少年,每天在一起慷慨激昂,充满理想。
后来十八路诸侯反董卓,自己势单力薄,投靠张邈,两人见面抱头痛哭,誓言生死与共。
前不久自己反击陶谦,还曾要把家眷尽数托付给他。
可是现实是如此冷酷,如今十八路诸侯相互攻杀,天下大乱,比董卓之乱更甚百倍。
曹操手指早就掐进了肉里。
他比谁都要心痛,张邈的家眷也是他的亲人,他们曾与曹操无话不谈,许多还是曹操挚友。
可令曹操心碎的是,他们誓死不投降。
“屠!”
曹操终于下令,上千的投石车把无数火石,火箭等投入雍丘城里。
小小的雍丘在被围困四个月后,一夜间就被攻破。
张超在城破之际,从高高的城楼上跳下,摔死在曹操面前。
“曹贼,让你见识下士大夫气节!”
曹操的心一下碎了。
这是张邈的弟弟,何尝不是他的弟弟。
可是在这个时代,除了杀戮还有什么手段可以拯救?
“主公,你流泪了,还要攻城吗?”
“攻!”
慈不带兵,义不养财。
曹操怎么会不明白此中道理。
“怀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匡扶汉室岂能有妇人之仁?”
曹操常常这样教导手下。
曹操无力地从马上跌落,他终于昏倒过去。
“人不犯我,我必犯人,人若犯我,诛灭九族!”
曹操早立下了规矩。
“曹贼,你居然屠我三族,我誓与你不共戴天!”
张邈听说雍丘被曹操杀的鸡犬不留后,自己还被诛灭三族,气的口鼻冒血。
向刘备借兵不成后,张邈又想从袁术那借兵,再回来找曹操报仇。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
张邈的手下怪罪张邈,认为是张邈连累了他们,让他们的家族都被诛杀,于是在半道上杀了张邈。
曹操人前豪气干云,背后何尝不是椎心泣血。
“呜呼!孟卓!”
曹操闻讯半夜里一个人在营帐里哀悼好友张邈,无声呜咽。
昔日张邈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现。
张邈那日夜来回踱步,忧国忧民,日渐憔悴的身形在眼前逐渐消散。
曹操伸出双臂却只见荒野孤坟,大叫一声后曹操昏死过去。
雍丘城内,昔日繁华不再,一片死寂与荒芜。
狂风穿过无人空巷,也仿佛在呜咽。
房屋尽数损毁,墙壁倒塌,露出烧焦的梁柱和散落的瓦砾。
废墟将雍丘城昔日无数的风云美好尽数埋葬。
街道上,尸体横陈,血迹斑斑,有的已经干涸,化作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暗红;
有的则因雨水冲刷,与泥土混杂,难以分辨。
孩童、老人、妇女与武士,无论身份贵贱,皆难逃厄运。
他们的面容因恐惧、痛苦而扭曲,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雍丘迅速成为一座鬼城,被鬼府势力占领,鬼魂四处游荡,野草丛生,已然是野兽与乌鸦的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