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同乡,鼻青脸肿的张庭芳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一样,猛攀亲近,看着旁人的异样眼光,常玉清忍无可忍揍了他一顿,并且带回衙门找人给他家中送信,这才把人赎了回去,从此这张黑子心里就记恨起来。
他身无功名不敢朝常大发作,今天见到小常二就想出口恶气,没想到小常二的嘴巴那么毒辣,立时不敢再言语,言语见把矛头对准了窦穷。
“这不是窦穷吗,怎么也来参加这登高盛会了,难不成你是常家的小杂役,带着小少爷来玩来了。”
窦穷自顾自地饮酒,甚至没看他一眼。
“我说张庭芳,见说不过十岁孩童便把矛头转向我,令人不齿。”
“常家对我有恩,我待玉章如亲弟,如此盛会带他来游玩一番有何不可,前辈风骨,不知你学到几分?狎妓白嫖只能称风流,不,算下流!”
众人听到窦穷恶狠狠地揭开张庭芳的伤疤,也是一个劲的憋着笑,默默看着这出好戏。
张庭芳无地自容,恨不得钻到椅子底下。
“张兄一时失足,古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必抱着一件事不放呢,窦兄巧言善辩,待会自有你发挥的时候。”张庭芳身边一人帮口。
张庭芳闻言又挺起胸膛,“我不与你一般计较,一会让你颜面扫地!”
窦穷闻言一笑而过,拿起点心塞上还想骂上两句的常小二的嘴,不予理会。
欣赏歌舞之后,庆典也就到了尾声,此时张庭芳借着酒劲高声说道“诸位,今日乃是盛会,岂能没有诗词助兴,我建议在座高才能留诗些许,彰显我辈之志。”
说完他旁边的人就开始跟声附和,镇长也不断抚须点头。
“不错不错,如今我茱萸镇武道凋零,文脉当兴啊,今天谁能夺得诗魁,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将镇上唯一的武陵城国子监附监的名额给他。”
众人一听纷纷议论不止,国子监如今是除了科举外晋身仕途最快的路,如果能进入武陵城国子监附监,明年年秋在国子监招生中进入国子监的话,可谓一飞冲天了,虽然武陵城往年进入国子监的只有寥寥数人。
“帝京吗,我最终是要去的。”窦穷心中想着。
“既然如此,我张庭芳就先来,今日逢此盛会,偶得一诗,望诸位指正。”张庭芳胸有成竹抱拳做辑就开始咏诗。
“登高望明月,槐下乘秋风。清辉汩汩照,大江滚滚流。才子高阔论,佳人顾私语。老槐知我意,榜后沐君恩。”
“各位见笑,此诗作的仓促,请指正。”接着张庭芳就心满意足的坐了下来,几个人不断使着眼色,满是得意,显然这是之前就作好的诗,说不得还是几人缝补的。
镇长乡绅们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在座的读书人都作起诗来,有小厮在旁陪笔抄录,多是狗尾续貂。
待全场作罢,镇长与几位乡绅看后商量许久,望着全场缓缓说道“张庭芳这几句是今天作的最好的,如果没有异议的话,这个名额就给张庭芳了,希望不要辱没我茱萸镇的名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张庭芳对着镇长行了一礼,“镇长,我听闻窦穷兄腹有经纶,我之诗才比之无异于萤火比之皓月,不如请窦兄赋诗一首如何。”
图穷匕见了!
也无奈窦穷没有在镇上的书塾读过书,这几人把他当成绣花枕头了。
众人诧异的看着窦穷,从没听过窦穷还读过书啊,莫不是平日藏拙了。
“这么一来倒是省了许多事,不怀好意就怪不得我了。”
窦穷不紧不忙站了起来,对镇长施礼说道“窦某并无什么诗才,但是平日也自己读些书,就献丑了。”
窦穷端起酒杯饮尽,虽然今天第一次饮酒,貌似自己酒量还不错,饮罢看向山脚,缓缓开口。
“烟色连波碧云天,山上斜阳,黯伤思故亲。秋风瑟瑟霜满地,满堂谁会还乡意。拟把疏狂会一醉,遍插茱萸,梦中归无计。青雪菊花饮无绪,奈却离愁洒江月。”
此词作罢,那些读书人皆是震惊的合不上嘴。
鸦雀无声!
渐渐地有人鼓起掌,周围少女对这个俊美无俦的少年郎欣赏不已,眼中异色连连。
“听不懂,但是怎么全身发麻呢。”不知是哪个汉子说了一声。
一阵讨论声中,首席桌上的镇长站了起来。
“没想到我们镇上还有你这样的诗才,我看也不用评比了,这国子监的名额就给窦穷了。”
“镇长,刚刚您还说这名额给小生了,这...”
张庭芳面如死灰。
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但是张庭芳属实被窦穷吓了一跳,此时他恨不得抽死自己,窦穷这个杀千刀的,你会写诗你早说啊,为什么不早说?
“喂喂喂,张黑子,是你先说让我穷哥儿作诗和你比一比的,现在比不过,就来耍赖,真是不要脸。”
常玉章可不惯着他,吐着舌头作无赖状。
“镇长,我不是镇上的人,而且从来没有进过书塾,对于这国子监附监的名额也没有想法,这个名额还是给在座高才吧。”
窦穷假意推脱,众人又不是傻子,如果老家伙真的把名额给了张庭芳,处事不公对他没好处。
“就这么定了,窦穷啊,这么些年镇上早就当你是自己人啦,谁说你不是茱萸镇的人我第一个不答应!你父母走的早,有这样的诗才,不考取功名荣耀乡里,辜负了乡亲们对你的厚望啊。”镇长急忙对窦穷说。
窦穷此刻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张庭芳来这么一出,这辈子估计你们都对我没有什么厚望。
“那就多谢镇长和各位乡绅给我这个机会,也多谢张兄。”窦穷起身作揖道。
张庭芳闻言两眼一黑,直直向后晕了过去。
在这出闹剧结束后,登高会就结束了,哥俩手牵着手晃悠悠的回家。
把常玉章送到家门口,常玉章手舞足蹈的对着父母描述窦穷在庆典上如何人前显圣,那张黑子如何自取其辱,夫妇俩也是笑得前仰后合,对着窦穷一顿夸奖,非说要自己家的大儿来年开春亲自送他去国子监附监。
常大叔不断拍着窦穷说长大了。
常母也红了眼眶,“这是好事,我去把饭菜热热,高兴高兴。”
“母亲,我和穷哥儿是吃饱了回来的。”
“小王八蛋,你倒是吃饱了,我和你父亲等你饭都没吃,今天这么高兴,必须要吃,去把井里冰好的菊花酒提出来。”
饭桌上小常二是真没胃口再吃了,有一口无一口的吃着瓜果。
知道窦穷已开始饮酒,常父就相邀作陪,爷俩喝到半夜双双倒下。
娘俩把窦穷扶到常二的床上,在睡梦中,常玉章隐隐听到窦穷的梦呓“父亲母亲,我想你们了......”
小玉章轻轻搂着自己穷哥儿的头,不知不觉中袖襟已经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