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告诉武队长,周校长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他朋友很多,但都是一等良民。第二,最近没有陌生人找他。第三,在他身上没有发生特殊的事情。最后我说,我并不是校长夫人,所以其实我并不很了解他,我所知道的,都是我看到的或者听其他老师平时议论的,我没看到或没听到的,一概不知。”
“所以,其实你并不了解周校长。”
“是的。”
两个人还在操场上转圈。许攸觉得无法从尉迟丽身上获取他想知道的信息,便想立即逃离这个情境,“走,吃饭去吧。”
许攸点点头。
尉迟丽已经松开李雪兰,陪她坐回到沙发上。“李姐,武队长来了。”
许攸也急切的希望第一时间到吴长安家中看看,他很想看看吴长安的死给他家人带来的痛苦,以便满足他复仇后心理上的快感。这是他最初的想法,他以为,在看到李雪兰的凄凉后,他会很享受。是的,复仇,花去了他全部时间的三分之二还不止,仇恨是支撑生活的唯一理由。当一个人耗尽所有时间和精力终于完成一件夙愿的时候,是应该值得庆祝的。
可是,许攸完成夙愿需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以夺取别人的生命为基础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超脱法律的约束,用别人的生命换取属于自己的任何东西。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条不归路。
许攸接过民警递过来的香烟,并接受了他的火。他决定现在要抽几口,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时刻,为什么不抽几口呢?在过去的二十几年岁月中,他一直克制自己不沾任何容易上瘾的东西:烟、酒、茶,包括女人。除了吃饭和睡觉,他没有任何爱好。
烟抽到一半,楼道响起噔噔的脚步声,武平带着民警走上来。
他见着许攸,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又迅速恢复正常,他善于隐藏情感,不会轻易让别人读懂他内心的想法。“许老师也在。”武平首先打招呼。
尉迟丽从询问室出来不久,一个人悻悻的在学校操场空旷的地上走着。往日轻快活泼的神情这时候都褪去不现,满脸展露着忧伤、惶恐与不解,这样的情况在她身上很少发生。再欢快的人,遇见伤心的事情,也难免会陷入困顿和彷徨,这是难免的。
许攸感觉到了尉迟丽的悲伤,他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的陪着她在操场上转圈。
“许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尉迟丽从沉痛中回过神来。
许攸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他正咂摸着吴长安的死给他带来的神经器官上的快乐:看吧,犯过错的人就应该得到惩罚,罪孽深重的人最终逃不过正义的桎梏。你死了不打紧,一切都已得到解脱,但你的死却给你的家人带来无穷的折磨、痛苦,作为你这种罪人的家属,理应承受折磨和痛苦。谁叫他们不去成为那些善良人的家人呢?哭吧,把眼泪都哭干,再流出血来……你们不知道,我早已经没有眼泪,甚至,我血管里面流淌的,不是血液,是仇恨呢!
武平派了一个民警守在李雪兰家门口,以防她做过激的事情。他在这方面有很丰富的经验,他曾亲眼看见过一个女人因丈夫的去世当众寻了短见。
尉迟丽挨着李雪兰坐下,叫了声“李姐”。。李雪兰无力的抬起头,从那双血红的眼睛里再一次涌出泪水。尉迟丽搂着她的肩膀,让她的头依靠在她的臂弯里。两个人就这样紧紧抱在一起,一句话都不说。尉迟丽也哭了起来。
想到周国强的死,许攸感觉无措而忧虑,了解周国强需要借助两个人,尉迟丽和李闯。在所有老师当中,许攸和尉迟丽最熟,如果说有人愿意帮助许攸的话,那必然非尉迟丽莫属,她曾向许攸表达过爱慕之意一封写给他的情书。李闯是学校的门卫,对出入学校的人了如指掌,要想知道最近找过周国强的人,就得问他。
主意打定,许攸觉得应该立马去找尉迟丽,而且她这个时候最需要他的出现,哪怕是虚情假意,她也会全盘接受。
武平的询问工作已经结束。老师和职工们陆续回家经历完这些事情,所有人都感觉很累需要足够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周国强和吴长安的尸体,在下午接近点钟的时候,被县公安局的人拉走,以做进一步的尸检。
现在,尉迟丽擦干眼泪,仰起头望着许攸,“你陪我去李姐家里看看吧,她一定伤心坏了。”
李雪兰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她已经将全部的眼泪哭干了。女儿吴佳在县上读高中,还不敢贸然通知她。对一个长久生活在父母慈爱下的花季少女来说,父亲的突然离世,是一件天塌下来的事情。
许攸急了,他没有安慰女人的经验。几十年来,许攸一直生活在仇恨的阴影之下,他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调查父母的死因、寻找凶手和布置复仇计划方面,工作和生活只是复仇的假面具而已。
还不能松懈大意,武平很可能会再次询问许攸,大意会让人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没有人知道武平下一步会怎么走,但是许攸知道接下来他自己该做什么查清楚杀害周国强的人。
学校做出停课一周的决定。
许攸走回房间,他和衣躺在被窝上,思绪万千。要想查出杀害周国强的凶手谈何容易,他对周国强的一切都不熟悉:兴趣、爱好,工作经历,亲戚朋友,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等等。毒杀吴长安的计划原本天衣无缝,不料半路杀出这样的事情,完全超出了许攸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