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阿鱼一挥手,络腮胡便继续向前走去,而阿鱼则是紧跟其后。片刻后,两人便走进了一个小房间。
“这里是我的宿舍,单人间。”
一边打开灯,络腮胡一边解释着,同时,坐在书桌前,递了一份纸与笔给阿鱼:
“这个你先拿着,一会儿要用。”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而此刻,阿鱼突然感觉氛围变了,变得和早上的动员大会差不多了,而络腮胡的情绪,似乎也一瞬间低落了下来,充满了……仇恨。
随后,短暂沉默过后,络腮胡慢慢拉开了书桌的抽屉,在抽屉里面,两页泛黄的信纸静静地躺在那。络腮胡小心地将
一页拿起,吹了吹上面的灰,朝着阿鱼挥了挥。
“认得这是什么吗?”
络腮胡轻叹一口气,低声说着。
“什么?”
“遗书。”
随着络腮胡吐出这两个字,阿鱼一时间张大眼睛,就连直播间的弹幕里都闪过好长一串问号。
“这张遗书是写在十年前的。你应该听夜小姐早上的话了吧?十年前,曾有一次规模空前庞大的席卷世界的渊潮出现。宁城只是最次要的战场之一罢了。但即便如此,宁城依然伤亡惨重,失去了多名黄金级超凡者,一名升华级超凡者,其余的不计其数,直到现在都没能缓过来。”
抽着烟,络腮胡低垂着眉毛,看着信纸,压低声音道,语气中,竟然在颤抖着一般。
“这封遗书就是那个时候的产物。这是永恒局的习俗,战前写好遗书,当留个存在过的证明……但这封不是我的,我的在这。”
举了举另一份信纸,络腮胡继续说:
“这一封,是我的战友的,我最好的战友,他和我一同参加了那次渊潮战役,那场死伤无数的战役……”
说到这,他停顿了,哀伤的气息弥漫开来,阿鱼几乎都能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他的遗书在我这,因为他在人世间没有要牵挂的人了。他没有亲人,我是他最亲密的战友。”
“我苟且偷生,逃回来了,但……他永远走了。
络腮胡仰头看着天,叹息道:
“他救了我,让我离开,我竟真的走了,当时却怎么也想不到,我这一走,他就死了,我俩啊,就生离死别啦。”
“他是死在暗渊怪物的手底下的,所以我从知道这件事的那一刻开始,脑海里面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了……”
“复仇。”
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时,络腮胡眼中如有炬火燃烧:
“我要复仇,这个念头永远的盘桓在我的脑海里,永远没有离开过,我做梦的时候,它都不会消失!”
“我的亲人和他一样早逝,我也没有别的牵挂,他走了,我活着就只为这个了,向暗渊复仇,给他报仇!这样我才算不负他在天之灵。死?哼!死算他妈的什么东西!”
“老子遗书都写好了,还怕那个他妈的劳什子死神?!”
冷笑着,络腮胡继续道:
“现在你明白了吗,明白永恒局,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走了吗?因为,我们都一样啊。”
“我,夜小姐,宁城永恒局,乃至全世界的永恒局,都是这样。我们都为同样的东西所驱使:仇恨。”
“对暗渊或别的什么的仇恨让我们聚在一起,让我们舍生忘死,让我们不会离开。因为啊,我们早就为仇恨而死了。我们是仇恨的奴隶,被它绑死在了永恒局这条船上,注定无法离开。现在明白了吗?”
“这就是永恒局!一个巨大的、由仇恨驱使着的机器!每一个在这里的人,每一个人生都是被规划好的一条单行道,从出生开始便被仇恨包裹,一步步向着那宿命中既定的毁灭狂奔而去……”
“而我们最后的宿命,就是躺在像是今天早上那样的一块墓碑里面,带着我们尚未消解的仇恨,进入永恒的安眠之中。但,这样的安眠……即使死了,我们也永远无法瞑目!”
络腮胡的声音越来越响,最终,他几乎是狂暴地吼起来,以一种远非他寻常模样的话语爆发出了一切暴烈的情感:
“明白了吗?现在明白了吗?!永恒局是个巨大的烧油机,烧的油,就是仇恨!”
“现在,渊潮终于又要来了,我怎么可能离开?不为他报仇……我怎么可能离得开?!这是我最后一个,让我的仇恨得以消解,让我在死时都有可能瞑目的机会,我怎么可能离开!!”
“我要把那些暗渊怪物统统剁碎,一个个杀死!用上我所知道的一切酷刑!我才能,我才能解我的恨!死了?死了那正好,我去陪我的……兄弟。”
络腮胡吼叫起来,几乎使得阿鱼打了个寒颤。
在爆发完了这一阵后,络腮胡渐渐平静下来,许久不再说话,仿佛终于把心中压抑的怒火诉说出来一样,身心俱疲。
良久,他才轻声开口,对阿鱼说道:
“对了,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