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执了池应登手,要踅转庙中,忽地庙前柏树上跳下两个大汉来,众人见了吃了一惊,柴进喝道:“你这两个是甚人?”那两个大汉同道:“我两个来向灶中添柴助火。”道罢向柴进、池应登唱了个大喏,跳起身自去了。
柴进道:“这两个好汉端的跷蹊,却不知是甚人。”池应登道:“这两个面相十分凶恶,怕不做出事来。”柴进笑道:“你我只去坐定吃酒,我使人去探看一番再做道理。”二人皆是胸怀坦荡之人,便不去理会,径踅身入庙去了。
且说朱七落个十分没趣,命人抬了刘超行去,引著众人走至一个僻处,唤作“三连坡”,朱七心中正在薅恼,忽见一个大汉从身前抹过,踅身拦在路中,这大汉身长八尺,面容丑陋,戴乌油笠子,勒红罗抹额,背上七支精钢标枪,手掿一条阔口剑,朱七看罢暗自吃惊,退开数步叫道:“兀那厮,为何拦住去路?”大汉挥动手中阔口剑道:“兀谁强掳了妇人去?俺寻他必有些好处。”朱七喝道:“大汉,你独自一人,休要多事。”朱七道罢又听身后有人叫道:“老爷与他同来,你这厮怎说他独自一人?”朱七踅转看去,见一个大汉筋强骨壮,相貌粗野,使铁帽遮顶,用铜环掩腮,肩头十把亮银飞刀,提著一柄麻扎刀,依在一株松上。朱七看罢,将头巾向上一捵,骂道:“你这两个丑鬼莫不是吞了大虫心来生事?先见个名姓。”当前大汉笑道:“‘飞天大圣’,李衮便是老爷。”后面大汉也喝了一声:“‘八臂哪吒’项充在此。”朱七道:“你二人是那柴进遣来么?”项充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官人岂能来与你这厮们理论?只俺二人见你等行径,心中不忿,要来剪除强掳妇人之徒。”李衮道:“便是那刘超,也饶他不得。”朱七道:“既不是柴进遣来,你两个外路汉只是来讨打。”道罢又向众泼皮喝了一声:“加力打这两个厮。”众泼皮正在摩拳撑掌,听了朱七喝打,发一声喊,分作两拨,齐来打李衮、项充。却不知李衮、项充两个是江湖上有名人,沙场中无敌手,这些泼皮怎当得住,只是须臾,便吃项充、李衮打翻六七个泼皮,余下泼皮见他二人凶恶,不由胆寒,撇了枪棒,丢下刘超,皆走去了。项充大喝一声:“兀那强掳妇女之徒,不要走。”邹大急听了魂飞天外,伏身在地,纳头告饶。项充道:“你这厮定是强掳妇女之人,老爷饶你不得。”道罢一刀结果了邹大,那壁厢李衮已搠死了刘超,二人将两个人头割了,踅身去张朱七,朱七唬得抖作一团,李衮、项充也不理会,各提了一颗人头,跳跃去了。
柴进与池应登正自吃酒,一个伴当跑来报,五里外僻处杀死邹大、刘超二人,朱七等泼皮皆逃去了。池应登吃惊不小,柴进却笑道:“必是那两个好汉做下。”池应登道:“作何深重罪业,要将他两个杀死未,免狠毒则个。”柴进道:“柴进庄上好汉颇多,皆是恩怨分明之人,若吃我那庄中好汉撞见强掳妇人,怕也是要做出事来。只我庄中几筹好汉,皆是避罪在柴进处,不便出庄来,不如就此邀先生去柴进庄上与众好汉相会。”池应登听了欢喜,笑道:“大官人显赫贵胄,声名远播于江湖,兀谁不知?只今一日,胜过一生,此时胸中犹自激荡。”道罢,二人同声大笑。
柴进命撤了酒馔,整备鞍马,与池应登并辔而行,走了七八里,仆从来报,道是路旁树上系着两颗人头,柴进与池应登走去看了,见果是邹大、刘超,柴进心中早有计较,命人不去管他,只做不知,众人便簇拥著柴进、池应登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