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你去的北面至少还有烛龙兜底。但仙鬼不一样,它的手段诡异,便是我的护身法咒也不一定能保护好你。”
“可我也是修士啊。”
山海的修士与其说是顺应天道,不如说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王景没回应这个问题,而是说:“有一阵法,名曰莲花阵。可以此阵困住仙鬼,我自入阵破敌。”
莲花阵是形成一道圆形结界,将阵中人困住,并挪移至莲花境,使其无法对真实世界造成损害。
这个阵法虽然玄妙,但亦有缺陷,需要众多修士相助。
“你知道仙鬼在哪里?”有苏芄兰问道。
“嗯,漓泉枪在哪里,那只仙鬼就在哪里。”
“那你打算何时动手?”
“明日。”
“那今天呢?”有苏芄兰眼神飘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双手手指在袖子下不断地掰扯。
“自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王景起身将有苏芄兰的手牵起,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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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获水的午后,天气很好。
王景同有苏芄兰在街上吃了些点心,便租上了一辆马车,从北城到南城,从中心到郊野,四处闲逛。
像北城的海月桥和花楼,都留下了有苏芄兰的足迹。
虽说施展了术法,遮掩了相貌,但这般举动反倒引起了监察司探子的主意。
等闻人莫名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瞧见王景两人正在海月桥上看风景。
见状,闻人莫名不敢打扰,就坐在远处吃茶。
王景和有苏芄兰,看看青天,看看江岸,也不觉得无趣。
海月桥的景色看腻了,索性便往南走,一口气走到了南城郊。
这里是一片荒山,几条泥路,有乱石幽溪,山中零星几间草房点缀在绿色之中。
王景瞅了眼远远缀在身后的闻人莫名,低声对有苏芄兰说:
“你瞧,还跟着呢,我赢了。”
有苏芄兰盯着他的眼睛,“你没有传音作弊吧。”
“我为什么要作弊啊!”
难道就为了今晚能一起睡?他王某人岂是这等卑鄙小人,何况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有苏芄兰白了他一眼,对于他一些幼稚的举动视而不见。
“还是让他走吧,总盯着我们感觉怪怪的。”
“好。”
王景遥遥地摆了摆手,示意闻人莫名离开。
几息的功夫,闻人莫名就不见了。
一直被有苏芄兰盯着的王景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真没传音。”
“很有默契嘛。”
王景没有接话。
他只是做了些小动作,不算作弊。
两人踏上了山道,两旁是一排杏黄色的梧桐树,走在道中,光影随风摇曳,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山腰处有一间有别于其他草房的园林建筑。
不消说,这是王景的特意安排。
就说王景为何只带她逛北城和南城,不往东西两城走,原来是打定主意把她往这里带。
一路走到院门前,只听得有苏芄兰微微地叹息声。
自山脚走到山腰,用了半个时辰。若想往山顶走,又要半个时辰,下山快点,再要半个时辰,这就一个半时辰了,届时天就黑了。
想来眼前人就会说:天黑了,不宜赶路。
她也就半推半就的住在这院里了。
两人相识五十载,纵然不常常见面,但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总是会找些机会,同他见面,或是青丘宴请,或是她偷偷溜出来,一向如此。
“怎么了?”王景笑着问她。
“想起一些事情来。”她回应道,“我们先不进去,好吗?”
她担心自己进去了,就只想着和他缠绵恩爱。
王景点了点头,“这里我也逛的少。不过我知道这里有一处上溪口,那里风景不错。”
沿溪入谷,在风和日暖,山近天高的道上,二人慢慢地走着,谈着,走到九溪十八涧的口上的时候,太阳已经斜到了旁边的山的不过丈来高的位置了。
两人谁也没说现在回去的话语。
借着昏黄的光线,向火红仿佛被点燃一般的四山一看,竟然生出一种豪迈之气。
两人在路上,说话原已经说得很多了,所以一找到地方,都不在说下去,只是偶尔看着对方,再看四周的山和脚下的水,忽而嘘朔朔朔的一声。
在空中一只飞鹰,像霹雳似的飞过,忽鸣一声,在山里荡起回音。
王景和有苏芄兰两人靠在一起,头也不仰起来,只是竖起耳朵,在静听着这鹰声的响过。
回响过后,两人不期而遇的将视线聚在一起,更同时破颜露出一脸微笑,也同时不谋而合的说:
“真安静啊!”
“真安静啊!”
两人一面享受着只属于两人的幽静时光,一面贪婪于着阴森如太古深山里的寂静。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藏进深山里。
大约是山中的清气,和这两人间如糖液般粘稠的氛围,使得时间过得很快。
谷里都能瞧见月亮的升起。
两人回去的路上,谁又没有说着要腾云归去,就是这样慢慢走在山间路上。
王景用真焏照亮前路,映得山路金黄浅碧。
有苏芄兰背着手走在前面,偶尔的雀步显示着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忽然听到身后之人用着抑扬顿挫的声调在念着什么,她停下脚步,转身去看王景,听他说: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有苏芄兰露出笑容,说:“真老土。”
“诗不好吗?”
王景有些惊讶。
前世本就没什么恋爱经验的他,很难在表白方面有什么亮眼的表现。
一方面他的性格使然,他做不出惊世骇俗惹人眼球的表白来;另一方面,他与有苏芄兰是日久生情。
虽说没有确定关系,但事实上已是在恋爱。
名分,对于修士来说,有时候并不重要。但对于一个有地位的女子来说,这很重要。
在这场感情中,他是内敛的,而她是激情澎湃的。
纵使现在他尴尬的面色已经红热起来,也强撑着自己与有苏芄兰对视。
他再一次痛恨起太一来。
若不是太一,以他的心智,如何会这般行事。
“诗很好,我很喜欢。”
她踮起脚尖,两只手搂着他的腰,轻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