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的上层妖族多视下层为草芥,任其生死。
于高官尊爵者来说,善恶不重要,实力最重要。
厥今妖族,物伙地大,德不足,力有余。
早雨海210年,当时还是独裁制的妖族,时任妖皇的■■,欲以‘开天辟地,峻岳夷海’之势,扫灭四族,一统山海。
他不是想将四族纳入麾下,而是要灭族。
他非但想把同时代的异己者,杀得干干净净,他还对后世千年万年的不附己的异族,也同时想杀得个寸草不留。
他不讲道理,山海也就不同他讲。
人族剑仙横空出世,战中州,阅尽妖族惨色,有诗云:
剑花秋莲光出匣,十万山岳倒为轻。
三千王将皆束手,观妖不过草头青。
天渊翻覆,妖皇陨落,只在顷刻间。
那一年,是早雨海221年。
自此以后,妖族施行‘共治’,即多位妖皇联合执政。
而青丘狐族,亦有妖皇,妖多称其为‘青丘元君’。
这位青丘元君一上任,就为青丘狐族炼制命牌。
狐族死于非命者,则命牌破碎支离,青丘上下戮力同心,必复其仇。
无人知晓青丘元君有何深意,世人只说其护短。
一念至此,王景心乱如麻。
“你不说些什么?”有苏芄兰问道。
“那只狐狸虽是我杀的,但情况紧急,我正当防卫。”王景说。
有苏芄兰忽地转身靠近王景,在他脖间轻嗅,然后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妖力乍起,随后某种气息冰解云散。
“青丘之衔蝉月,只是铲迹销声,并非化为乌有。”有苏芄兰叹息道。
“嗯。”
“今日我若带了衔蝉月器,你就像夜色中的五彩色,流漫陆离。”
“祛除很麻烦。”
“被我杀就不麻烦了。”
王景做出道歉的手势。
“今日是我来,明日会是谁来?何其侥幸!”有苏芄兰说。
“言之有理。”
“敷衍。”
“没有。”
“受伤了吗?”
“没有。”
“你只会说没有?”
“那倒不是。”
“你不想我?”
“有一点想。”
“只有一点?”有苏芄兰顺势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吟吟地问道。
王景看着她的眼睛,比了一个只有‘亿点’的手势,“嗯,只有‘亿点’。”
两人毕竟相识已久,早就知道对方的一些动作言语。
她笑得更开心了。
“你猜到我会来?”她问。
“其他州我不确定,但西次一州我确定是你来。”
“这么笃定?”
“嗯。”
她哼了一声,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笑吟吟的面容忽地变得严肃,她道:
“我是来杀你的。”
王景看了看搭在他肩膀上的纤细的手,点了点头。
“请便。”
她的眼里忽然多出泪光来,看得王景心中一痛。
“你怎么了,你知道我看不得……”
“看不得什么?”她追问道。
“看不得你哭。”
“不都是你欺负我。”
“对不起。”
“不会说些其他的?”
王景说不出话来。
“我教你。”她说。
下一刻,女子微微踮起脚尖,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脖颈。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那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面颊。
灼热的、颤抖着的嘴唇一下子贴在他湿润的唇上。
他化被动为主动,伸出舌尖来,用舌头缠住了她。
于是,两个舌头无声地搅在了一起。
良久,唇分。
她的面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女子的娇羞,胜过世间一切美景。’他想。
“学会了吗?”她问。
“学会了。”
“喜欢吗?”
“喜欢。”
女子缠着他坐下,偎依着他。
“有酒吗?”她问。
“没有。”
她有些失落,她拉着王景到了床边,将他按在床上。
王景一用力,翻身将女子按倒床上,她的发髻差点被他的手压乱。
他用掌心抚摸着她的脸。
她的身子很软,他顺势将她抱在怀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的手开始不老实了。
她忽然抓起他的胳膊,咬了一口。
她松开口,留下一个牙印。
王景拭去她面上的泪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她忽地在王景掌心写下‘王景’二字,说:
“至死不渝之爱。”
王景的心热了起来,正要回应,又听她说:
“来时,我遇到了渊泽。”
“你也认识他?”
“在中州有些名气,他要杀你。”
“我知道。”
“他委托我杀你。”她说,“被我搪塞过去了。”
“他准备邀请二十八位妖王来杀你。”她忽然笑起来,“世道真是变了,杀个人类都要二十八位妖王。”
“是的。”王景说,“毕竟要杀的对象是我嘛。”
“真不要脸,你别乱动。”她说。
王景不想动,只是女子的清香让人遐想,他又不是木头。
“我要回去了。”她说。
“你这样好像是与我来偷情的。”王景笑道。
“是啊。”有苏芄兰满不在乎地回答,然后直勾勾地望着王景,大有要把他吃了的模样。
“青丘出了什么事情?”王景避开她的视线,他再迟钝也意识到今晚的有苏芄兰不太对劲。
“没什么。”她回答说,她忽然有些吞吞吐吐:“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他点头表示在听。
“如果我解决不了,来投靠你,你欢迎我吗?”
“能说不欢迎吗?”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没有显露出哀伤落寞的样子,然而在王景的眼里,却是一种极致悲伤的模样。
“这里也是你的家,你不是客。没有谁,可以欺负你。”王景认真的回应道。
“分明有你。”她想。
“拉钩。”她说。
她的眼泪就像七月的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
她伸出小拇指,等着王景。
王景的小拇指勾住她,两人一起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就像以前一样。
“我还有事。”她说。
“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