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嵘正想说什么,被楚夫人拦在身后。
楚夫人:“民妇感念陛下恩情,只是京城王公贵女众多,小女性情顽劣、才疏学浅,恐配不上太子。民妇惶恐。”
张公公礼貌笑笑,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夫人过谦,二小姐才貌出众,有镇国大将军为父,青骑将军为弟,再加上楚家这些年的积淀,十里红妆,谁会瞧不起?”
楚夫人吃了瘪,却还不想放弃。
“太子殿下与小女虽幼年相识,却也多年未见。可否再让两人相看一番,别让太子殿下期待落空。”
张公公似是犹疑了一下,却又笑道:“太子殿下心意已决,不必多此一举。”
张公公离去,楚嵘怒不可遏,自己的婚事就被如此安排,自己与家人竟做不了半点主,如当年姐姐出嫁一般。
楚嵘被娇宠长大,受不了这样的委屈,转身就要奔向东宫找太子理论,却见楚夫人神色凝重,顿时噤了声。
楚夫人面色沉重,引着众人回了内室,确保四下无人后才开口。
“不能嫁。”楚夫人一边思量一边说着,“恐怕太子求娶是假,国舅夺兵是真。”
“夺兵?”一旁沉默的楚岐问道。
“对,夺兵。刚才张公公说得清楚,十里红妆。我家小小武将,不像其他公侯世代簪缨,哪来的金银财宝作红妆?只有十里的兵。”说着楚夫人狠狠锤向椅身的扶手,木纹皲裂,“让我岐儿做个小小的校场指挥还不够,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了。”
楚嵘见平时一向沉静的母亲如此愤慨,便知事情不简单,只得冷静下来慢慢思索。
“母亲,近些年陛下身子大不如前了,国舅本就与皇室有姻亲,又身居丞相之位,这婚事定是他的主意,只是夺兵.....”楚嵘道。
“他要反了。”楚岐蹙眉,在屋内踱起步来,“他惦记我手下兵马,却又找不着由头强夺,便要指婚,以二姐相胁,让我不得不拱手相让。真是好算计。”
楚夫人捏紧了拳头,长叹一口气,道:“这世道要大乱。国舅有心谋反,嵘儿若是此时嫁给太子,日后恐怕难以自保。”
气氛逐渐跌到了冰点,每个人都意识到,这将会是楚家、京城,乃至国家的一场灾祸。三年的蛰伏等来的不是浴火重生,是更加血雨腥风的搏斗。楚家无力应战也无路可逃。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二姐嫁进东宫。”楚岐道。
全家人应和着,这是楚家所有人的共识。
转眼到了出嫁那天,楚嵘身着华贵的婚服,沉重的珠翠不是点缀、而是喧宾夺主,压得楚嵘喘不过气。红妆盖不住夜夜哭泣留下的泪痕,少女的面容姣好却满目憔悴。
楚嵘俯身在母亲膝前,止不住地流泪。她埋怨自己的不知深浅,埋怨自己过往的骄纵,总觉得是自己的稚气与口无遮拦害了自己与家人。
楚夫人微笑地抚摸着女儿的秀发,用手帕拂去女儿脸上的泪珠,她说:“嵘儿,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无论你到哪里,我们永远都守护你。”
这语气不像离别,像诀别。
楚嵘擦去眼泪,站起身来,毕竟她还要保持体力——逃婚呢。
婚车启程,锣鼓喧鸣,护送车队的是数以千计的精骑部队,颇为壮观。
周遭百姓议论纷纷,有人称楚家祖坟冒了青烟,两个女儿一个做了祁王王后,一个做了太子妃;有人称这将是未来的皇后,下跪朝拜。
只有楚嵘知道,她正朝着一个巨大的陷阱,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