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在一个海岸边的小型船坞内降落。
群山环绕中,一片白色的低矮建筑群沿山脚向海岸延伸。
建筑群与船坞之间用车行道连通,硬化的车行道外是松软金黄的沙滩。
陈牧猜测这是服务部特勤局的一个基地。
他们被分开用敞篷越野车队载进建筑群,通过层层盘查后,先是进入一处地下车库下车,然后乘电梯被送进各自单独的房间。
送陈牧的那名特勤队员用身份识别卡打开房门,当着陈牧的面吩咐房间管理系统启动全时监控后,理也不理陈牧,自顾关门走人。
连上个卫生间解决个人问题都被监视了,陈牧不知道这算不算侵权,也许博德能知道,但找谁申诉呢。
不能反抗,还不能享受了吗。
陈牧从茶几上拿起一块新鲜的奶酪蛋糕,吃完后,来到镶在墙壁上的自动咖啡机前,接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端着走到落地玻璃窗边,边喝咖啡边欣赏窗外的景色。
他所在的建筑是靠近海的一栋,前面没有遮挡,视野开阔。
浅蓝的海水泳着微波,轻柔地拍向沙滩,泛成白色的泡沫。近海处稀疏地露出几片黑褐色的礁石,在海面上觅食飞累了的白身红嘴红眼的海鸥停在上面休憩。
陈牧知道他身体的原主人方童没有见过海,要是没有自己的强行入侵,就算是被监禁状态,此刻也一定会被窗外的美景吸引。
他无心欣赏风景,他一直都在等着方童的出现,因为他判断在飞船内最后出现在脑海的声音是原主的残留意识。
但从下船后到现在一直悄无声息。
陈牧松了一口气。
他接收了方童的记忆,知道方童这样一个恶性污染者的生活是多么的艰辛沉重。
污染者住在乐园地下都市的洞屋中,领着买完抵抗侵染的活性剂药片就所剩无几的配给,四处打着零工,吃着荒野肉,喝着污染水,梦想着发财,梦想着进化,却希望渺茫。只能一天天地浑噩度日,等着被侵染消解,最终留下一块消解不了的丑陋污染组织被服务部收走。
强占你身体不是我的本意,既然你因此消解,就放心上路吧,我会照顾好你的身体的。
陈牧给方童下了死亡认定书。
身体里的麻烦解除,他开始考虑当前的困境。
陈牧决定要扮演好污染者这个角色,尽快找到回家的办法。
他要回去问大提琴女孩的名字,他要当面质问她,这么做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有苦衷,自己一定会原谅她。
但陈牧知道,现在他将先接受质问,也许是客气的问询,也许是严厉的审查。
他必须通过这些审查,才能恢复自由。
服务部的那些人似乎将猪头人当成了事件的中心,没有意识到他陈牧才是事件中最大的诡异之处。
果然,接下来陈牧被重复带到审讯室里接受了三轮的询问,结果都被他轻松应对了过去。
三轮对他询问的都是肩扛铜星的队员,这些人虽然提出了所有能问出的问题,但总给陈牧一种泛泛而过的感觉,并没有抓住某一个点深入下去。
陈牧以为自己过关了,结果隔了一天,又被带到了审讯室。
一进审讯室,陈牧就发现了这次的不同。
这次坐在中间主审讯官位置的是那个肩扛银星,杀马特颜色头发的女特勤组长。
虽然她今天把头发束在脑后扎了个高马尾,但陈牧怎么看都像满是炫耀意味的彩鸡尾巴毛。
“姓名?”
“方童。”陈牧都被问疲沓了。何况乐园服务部给他核发的身份信息芯片早就被R星人员收走了,他们想必一定是读取了它,还在这问来问去,就不知有何意义。
也许芯片也被污染了?
乔安娜低头看了下手中终端里审讯判定程序给出的结论:谎言。
陈牧前三轮的审讯她都看了,可是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连名字都能被判定为谎言。
她发现对方对自己有抵抗情绪。
“为什么是这么个态度?”乔安娜没有在名字问题上纠缠。
“请问我是犯人吗?”陈牧采取主动挑衅的策略来打乱对方的节奏:“按理说我是受害者,受了惊吓,没有人慰问倒也罢了。还被你们强行扣押在这里,被迫接受一遍遍的检查,一次次的问询,请问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态度?R星人就是这样对待一个满心憧憬赶来投奔的外星人的?”
谎言。判定程序又一次给出了同样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