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琳又失眠了,连续好几天,她去找她的心理医生滕立夫。
滕立夫不到四十岁的年龄,是一个非常儒雅的男人,他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浓密,身材很好,一看就是一个长年健身运动非常自律的人。祁琳听说他到现在还没有结婚,是个独身主义者,祁琳觉得不结婚也挺好,现在细想起来,婚姻也没什么意思。
祁琳其实没有什么严重的心理问题,她和滕立夫现在的关系与其说是医患关系,不如说是“话聊关系”,虽然她有很多朋友,像安慧中和荆媛,可是有些话是很难跟她们说的,她的虚荣心和自尊心让她承认自己是个失败者,让别人看到她脆弱又无助的一面,这并不容易。
祁琳半躺在那张舒适的躺椅里,幽幽的说道:“我好多年没有工作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了。”
滕立夫坐在他的大办公桌后,闲散的倚在大皮椅里,说:“老本行?”
祁琳缓缓摇了一下头,“我以前是做房地产的,那时候房地产行业是真火啊,现在过时了,不景气,年轻都不结婚了,不买房了。”
滕立夫想了想,又帮她出主意,“培训机构呢?这些年你为了培养姣姣、莹莹,这方面你了解的很多,而且你培养出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儿,你是有经验的,也有说服力。”
祁琳苦笑道:“可是我也培养出一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女儿啊。”
滕立夫说:“祁琳,莹莹热爱文学,那个不上大学也是可以学的。现在有很多网络写手和作家,没上大学,照样很火。我前段时间追的一个网文,那个作者竟然是小学生,他弃文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要小升初,要准备考试了,你能想象?”
祁琳不由得笑了起来,“大教授,你还看网文啊?还是一个小学生写的网文。”
滕立夫看着她,有点儿怔愣,说:“祁琳,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笑容。”
祁琳不好意思的收起笑,她叹了口气,说:“大教授,你没有结婚,你不知道婚姻是会杀死快乐的。”
滕立夫面容是诚恳、严肃和真挚的,他说:“其实我一直想问,祁琳,你快乐吗?丈夫事业有成,女儿学业有成,他们满足了你的虚荣心,然后,你快乐了吗?祁琳,你的功利心太重了,没有得到的时候,你怕得不到,得到了之后,你又怕失去,你这样是不会快乐的,总是不快乐,那么你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祁琳垂下眼,若有所思,她说:“原本我以为我为家庭付出就是我人生的意义。”
滕立夫说:“孩子总是会长大,然后会飞向她们各自的天空,去寻找她们人生的意义。至于丈夫嘛,你付出了,让他光彩夺目,你隐匿在他的光芒之后,有良心的男人,可能还会感激你的默默奉献,可我也是男人,我知道,大多数男人是没有良心的,他们会觉得他们与生俱来就是如此闪耀,与别人无关。”
滕立夫认真的看着她,问:“祁琳,把别人都放到一旁,只问你自己,还记得年少时的梦想吗?”
祁琳:“……”不记得了,早忘干净了。
她早就失去了自我。
祁琳从滕立夫的心理诊所出来,她沿着街边散步,漫无目的看着路边商店橱窗里的物品,她走到美食街,从街头吃到街尾,她吃了炸鸡柳,吃了烤鱿鱼,吃了臭豆腐,这是平时她严禁女儿们吃的垃圾食品。她又去电影院看了一部特别烂的爱情片,两个绝症患者的爱情故事,祁琳不理解但大受震撼,都快没命了还有心情谈恋爱?不可思议。
下午五点,祁琳走回琼瑶花园小区已经是又累又乏,她看到安慧中和荆媛走在前面,祁琳喊,“慧中。荆缓。”
二人回头看到祁琳,都笑了,“你去哪儿了?”
祁琳快走几步赶上她们,“我去逛逛街,你们呢?”
荆媛说:“我和慧中在超市遇上了,就一起回来了。”
安慧中看祁琳,微笑道:“难得今天遇上了,都去我家坐坐?”
祁琳想了一下,傅延民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傅姣姣晚上在图书馆复习,傅莹莹在奶茶店打工,都不会回来吃饭。她说:“行啊。”
荆媛家里有保姆,不用她做饭,她说:“我把东西送回家,跟家里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