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马在崔府门前停下,行北道:“侯爷,您就这样进去?”
沈淮安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一路行至福安堂,沿途婢女小厮看见他皆恭敬行礼。
“淮儿?怎的这个时辰过来?可用了午膳?”老太太听丫鬟禀报外孙来了,扶着嬷嬷的手带着笑出来,一叠声儿的关切询问。
沈淮安没有犹豫,双膝跪地,对着老太太磕了个头。若说他最对不起的人,大概就是从小对他关怀备至的祖母了,祖母对他的那些期许他兑现不了。
“这是作甚?快快起来!嬷嬷快扶了侯爷起来。”老太太被沈淮安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祖母,我有话要说。”沈淮安避开嬷嬷伸来的手。
老太太听他语音郑重,面容严肃,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连忙亲自扶了他:“有什么事起来再说,放心吧,祖母不是没经过事儿的人。”
估计老太太是以为沈淮安要说些朝堂上的事,毕竟高调的抄家热度还没散呢。
说起抄家,老太太对陆家一干人等都恨之入骨,想当初她就是着了他家的道,差点让淮儿娶了那陆婉,幸亏淮儿眼明心静,才没让那陆家得逞,否则现在沈家是个什么情况,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祖母,我向圣上求了赐婚圣旨。”沈淮安被扶起来却未坐下,直接抛出一记响雷。
老太太先是一愣,后又一喜,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又变得奇怪。
老太太试探问道:“不会是陆婉吧?”
也不怪老太太如是想,谁让沈淮安先前为了接近陆之远频繁出入陆府,而且还救过陆婉,这一来二去的万一看对眼……
沈淮安错愕皱眉,摇了摇头,不等老太太松口气,开口就是王炸:“我向圣上求了我与念儿的婚事。”
……安静如鸡,然后就像往热油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炸锅!
老太太浑浊的双眼圆睁,她身旁的心腹嬷嬷表情跟老太太如出一辙。
“……谁???”难以置信外加颤抖的声音。
“你说是谁!!!!”平日里慈祥温和的老太太猛地站起身,声音提高八个度,刺耳难听。
嬷嬷见老太太情绪激动,她心里虽然也同样不平静,还是要顾着老太太,连忙扶了她给她顺气。
不待沈淮安回答,老太太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富态的面颊此刻竟显得有些尖刻:“定是那小贱人招惹了你!生成那般模样我早该想到的,她这是舍不得侯府的荣华想方设法的要攀上你啊淮儿!你糊涂啊!那小贱人现在何处?让人给我找来,我非要将她打死浸猪笼不可,敢勾引自己的兄长,我看她是活腻歪了!”
老太太手指颤颤:“小贱蹄子侯府待她不薄竟使这样下作的手段毁你名誉,送官送官!不行不行,不能送官,趁现在事情还没人知道,赶紧找个人将她给我远远嫁了!随便哪个,贩夫走卒,小官小吏,给我将这个搅家精远远发卖了!”
沈淮安越听脸色越黑,拳头捏的紧紧的。
“祖母!够了!”
老太太没想到会被孙儿呵斥,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回过神来疾走几步上前,狠狠捶了沈淮安胸口,哭喊道:“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啊,你不要你的名声不要沈家的荣耀了?天底下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她沈知念值得你为她做这些?”
说完老太太一抹泪,布满皱纹的手指着沈淮安:“你去跟圣上解释清楚!就说你是一时迷了心窍,求皇上收回赐婚!去啊,你快去啊!”
沈淮安不理老太太,重新跪在地上,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可见下跪之人发了狠。
“祖母,孙儿心里只念儿一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念儿无关,我既已求了旨就不会改,且我已向圣上请旨赴边关保卫疆土。祖母,我的父亲母亲是怎么死的,我至今难忘,我要像父亲那样保家卫国,而不是呆在京都享受荣华富贵,想来父亲母亲泉下有知也是欣慰的。”
老太太听他说起亡故之人,心中悲痛难忍,她知道沈淮安能来跟自己说这些,便是想好了不会轻易改变,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劝。
“你这是要诛我这个老婆子的心啊。”老太太捏着帕子的手捶打自己的心口,嬷嬷见状连忙扶了她坐下。
“侯爷快别说了,老太太把您看的多重要您不是不知道,为了一个外人您真的要伤老太太的心?”嬷嬷一脸担忧。
沈淮安垂眸敛目,嘴唇有点发白,背后已经微微凝固的血痂一番折腾又崩裂开渗出鲜血。可他面对的是疼爱他的祖母,他不能半点不顾及。
嬷嬷眼尖,见沈淮安披着的斗篷上似乎被洇湿了几团,“呀,侯爷的后背是怎么了?”
老太太闻言上前一把掀开遮挡的斗篷,入目竟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被抽打的地方衣裳已经烂了,隐约可见里面外翻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