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管向着小男孩的心脏进发。
他咬着唇,脚后跟不停地蹭,推着屁股向铜手边缘撤退,一个用力过猛,竟然滑出去了。
那静止的地面正加速向他冲来。
“啊,救命!”
这可是十米多高,如果还在地球,物理界的金科玉律还没倒,那粗略计算,就是√2s。
欧陆不知道那个一闪而现的高人是多少宇宙速度,他第一反应就是尖叫,希望那家伙人性未泯,救救孩子吧……虽然他残忍到对娘炮的死袖手旁观。
可别说渔人了,就是那些黑袍都完全呆住了——孩子刚出生,会哭很正常,会笑也能接受,但会说人话……
此子非人哉!
嗯嗯……
乃神也!
临近地面的零点零零零几秒,欧陆都想不明白,这世上的人如何能残忍到呆若木鸡的,对一个初生的生命之死无动于衷。
他节哀的闭上了眼,视死忽如归……
众人站在一侧,张大嘴眼,将那无法用言语去描述的过程看的一清二楚。
如果是欧陆的眼睛长在他们身上,他一定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一个小男孩自襁褓中冲出来后,头部向下挤压空气,无可逃脱的空气浓缩成一个保护盾——男孩的头就像是一颗高速子弹,被它追着跑的空气形成一个超酷的激波。
等男孩头部咻的一下临迫地面时,那向地面凹去的激波迅速转换方向,向着男孩头顶凸去,然后男孩就翻了个身,屁股坐在那束激波上。
像是骑在海豚嘴上,男孩被托上高空。
简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刺激极了,欧陆爱死这种Feel了!
接着,他竟然胆大妄为地试着站起来,结果还真站起来了!
这不是他四肢上的肌肉和骨骼迅速发育了,而是周遭有着一股浓浓的暖流,就像温暖的牛乳那样烘托着他,安全感十足!
这场面似曾相识啊!
欧陆想起来了,他设计游戏的经典场景,这也许不是什么穿越,他也许是在虚拟现实的盛宴里。
不不,这真实感觉比在以假乱真的虚拟现实中还要惊心动魄,他感觉,自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斯人”,有点期待自己的使命了。
更令他膨胀不已的是,那些黑袍竟然齐刷刷地跪下了,他有种征服天下的错觉。
不过,渔人没跪,箬笠依旧压着,却隐约有一束目光上抛,至于太监爸爸嘛行的礼就有点大了,五体投地地趴着——应该是对他佩服的不行了。
不不不,除了女皇,司狄是不会轻易下跪的,更何况是他的“儿子”,他只是刚刚从人堆里爬出来而已。
像窥探天机那样,黑袍们小心的、谨慎地向上瞄去:
暖流把男孩重新托上铜手,依旧环绕在男孩周身,陪着那几根发育不全的骨头支撑他肉肉嘟嘟的身体。
欧陆不明白,暖流为什么要把他送回原位,那条金属管可是不长眼的,虽然下降速度缓慢。金属洞口似乎很诱人,勾着他仰头看去时,里面那个世界白亮,电弧依旧以各种风姿扭摆腰肢。
这个时候,他的左右手被托起,相对的压在一起,像朝拜那样竖立。
随着金属管的下降,他的手慢慢地上升,两根中指触到管眼,然后“嗦”的一声,钻进去了。
然后,其余手指自然的曲折,脚底悬空升起,落在众人眼里,就是一个纯洁无瑕的天使。
气流在他周围抚动,如猫咪的绒毛般轻柔,舒服得他直接阖上两排长睫毛了,像个虔诚的教徒那样祈祷。
其实,他不信神也不信鬼,无宗教信仰。但是只要闭上眼睛,这个世界就有点玄了——也许眼前死人在行走,也许有人拿大刀砍你,也许什么时空都静止了,也许什么也没有了……
很玄,但他始终坚信:科学的神殿并没有倒。
地上,司狄捂着红唇站起来,和众人一起仰望那个令他骄傲的男孩。上面,流光溢彩,祥气洋洋,不禁让人想到那个关于神灵降世预言。
“我儿难道就是……”他喃喃道。
整个神殿,笼罩在上空抛下来的神光中,从地上死趴着的,到地上匍匐的,到地上站着的,到悬空而立的……无不。
一切的一切,如此的奇妙,如此神圣,这就是神灵降世的风光吧……
然而,殿外世界却是昏天暗地,晦色风雨凄凄。
唯一的光就是隆隆炸裂的雷,可怕至极,哦,还有大大的眼睛。
对于在森林、草原、农田中,被野兽困在风雨里瑟瑟发抖的人们来说,这不是神灵降世,是妖孽出世。
即便妖孽为久旱的帝国带来了甘霖,但是,在风雨和晴朗中燃烧了两个百年、和帝国国运紧密相连的圣火熄灭了,连带着那条赤色火龙也熄灭了。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物故,是信仰毁灭,无异于五雷轰顶。